其实说穿了,能经过重重考验,做地情的这些特工,又有哪一个不是拥有一颗超大的心脏,心理素质超强?越是在面对危局的时候,这些人就越是从容不迫,哪怕是泰山崩于前,我自面不改色。
翠萍就很好的做到了这一点,她这云淡风轻的做派,让包括叶晨在内,在座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服务生都一脸懵哔,再一次的叫住了翠萍,然后问道:
“不好意思女士,我刚才没听清,你要什么?”
翠萍一脸不耐烦的神色,大声的对伙计喝道:
“捞面条和筷子!”
别看利顺德大饭店在天津卫很有实力,可是坐在这张桌上的,他们是一个都得罪不起,这些人都是军统的阎王,面对这种动不动要人命的存在,他们可做不出店大欺客的事情来。服务员赶忙答应,然后朝着外面走去。
翠萍非常大气的走回了餐桌,接过了余则成递过来的方帕,对着众人说道:
“我让他们做捞面条了,你们吃吗?”
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玩味的笑容,能在西餐厅点捞面条,而且不避讳任何人的异样目光,看来这位余太太也是一位妙人啊。
梅姐越看翠萍越是喜欢,这大大咧咧毫不作伪的性子,让她觉得很舒服,对着翠萍说道:
“行,就该这样,我们来这里是来花钱的,自然是怎么吃的开心就怎么吃!”
这时余则成也被翠萍刚才的处置给逗乐了,对着翠萍说道:
“你自己吃吧,对了,刚才那个陆处长问你,在山里见过八路军吗?你见过吗?”
翠萍刚才背对着众人,去找侍应去点餐,就是为了给自己留下思考问题的时间,为了防止自己脸上的异样被人看到,所以她选择面朝服务员,背对着众人。经过刚才的缓冲,翠萍已经想好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只见风轻云淡的她说道:
“见过扛枪的,不知道是什么军。”
这时就见马奎有些不怀好意的望向这边,然后对着翠萍说道:
“不对啊弟妹,你不是说你见过吗?”
马奎的话可谓是杀人诛心,故意在叶晨这个站长面前给余则成两口子上眼药。一旦坐实翠萍和根据地的人有瓜葛,余则成和翠萍就要面对无休止的监禁和审讯,最后性命都可能会搭上;至于叶晨这个提拔推荐并且重用余则成的人,难免也会跟着吃瓜落。
谁知翠萍用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看向了马奎,然后说道:
“当时我们县里贴满了五壮士的宣传画,你说我见没见过?我见过他们,他们没见过我罢了。我还见过委员长呢,你能说委员长跟我有一腿?他恐怕连我是哪根儿葱都不知道吧?”
桌上的众人险些没憋笑憋出内伤来,心说余主任这婆娘实在是太虎了,而且怼起人的效果,你看看马奎那张脸就知道了。梅姐甚至在一旁笑出了声来,她觉得翠萍实在是太对自己脾气了。
就在这时,就见外头走进来一个脑袋剃的锃明瓦亮的特务,凑到叶晨身边小声说道:
“站长,有事情向您汇报,您出来一下。”
叶晨用胸前的方帕擦拭了一下嘴角,然后对着翠萍说道:
“大妹子,慢慢吃啊,你要适应这里的生活啊,梅姐,帮我招呼好客人!”
叶晨对待翠玲比较热情,不过梅姐却不以为意,因为她知道翠萍对于叶晨没有任何的吸引力,反倒是对面坐着的那个骚狐狸,时不时的跟自家男人眉来眼去的,是个需要提防的对象。
叶晨起身出了餐厅,这时刚才的那个特务已经等在了那里,只见他对着叶晨小声说道:
“站长,余主任在重庆的那个女人叫左蓝,现在已经有一些眉目了。”
天津站成立伊始,按照军统这边的规矩,需要对所有的大员进行一番内部调查,以确保自己内部人员的纯洁,防止有其他势力的卧底混入其中,不止是余则成接受了内部调查,就算是陆桥山和马奎,也都一样接受了相同的待遇。
特务刚才汇报的声音非常小,不站在他身旁,基本是听不见说什么。这是特工的必备技能,他们为了防止隔墙有耳,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你只能看见上下两片嘴皮子在轻微的动,哪怕是一米开外,都休想听到一丝信息。
叶晨的视线望向了前方,没与特务的眼神交织,面无表情的问道:
“有什么眉目了?”
这时就见小特务沉吟了片刻,对着叶晨毕恭毕敬的说道:
“这个女人在重庆写过一些进步文章,在曾家岩和红岩村都出现过。”
叶晨眼皮往下一耷拉,头不抬眼不睁的继续问道:
“现在她人在哪儿?”
“在延安。”小特务回道。
叶晨的眼神一凝,偏头看向了自己身旁的特务,眼中语气阴沉的问道:
“延安?属实吗?”
小特务点了点头,然后面色庄重的说道:
“属实,重庆的稽查处社侦组监视过她,而且还有记录,今天你在这儿吃饭,我就没给你带过来。”
对于这种事情,叶晨自然是早就知道,不过余则成是自己点的将,这在天津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叶晨小声对自己的心腹说道:
“这件消息绝对不能泄露,明白吗?”
这种事情如果让马奎或者是陆桥山知道了,绝对会掀起轩然大波,到时候哪怕是自己都会受到牵连,最主要的是,余则成一旦倒下了,天津站内部的三足鼎立被打破,自己就会面临陆桥山和马奎的架空和逼宫,这是叶晨所不愿意看到的,所以这件事情他务必要压下来,跟余则成之间内部消化,逐步排除隐患。
叶晨的心腹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叶晨小心翼翼的问道:
“属下明白,佛龛现在在延安,这事儿是不是让他查一查?”
叶晨在心里哂笑了一声,心说佛龛现在已经快要成了一条死鱼了,看到他快缺氧的时候,社会部那边才会故意泄露一些无足轻重的消息或者是假消息吊着他,他能查出个屁来?想让他知道的,他才会知道,要不然他就是个睁眼儿瞎。
饭局散去之后,天津站的各位大员都陪着老婆回了家,只有叶晨对着夫人说了一声站里还有些工作等着自己处理,让梅姐先回了家,自己则是回到了天津站。
叶晨来到站里,直接去了电讯科,这个时间站里的工作人员都已经下了班,叶晨径直去了电讯科,电讯科里有一个值班人员,叶晨把她叫了出来,然后说道:
“呆会儿我要发个电报,发报记录直接销毁,不许存档!”
值班人员对于这种事情司空见惯,没有当成一回事儿,直接点头应了下来。叶晨把提前准备好的暗码交给了发报人员,让他发了出去。
关于左蓝的事情,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去做的,叶晨的电脑直接发给了社会部,让他们配合自己唱好这出戏。至于自己这边,则会通过正常渠道,给佛龛也发去一封电报。
第二天上午,叶晨穿着身唐装,跟余则成同车赶往了穆连成的住所赴约。穆连成早早的迎在了宅子外面,余则成给双方做了引荐,然后对着穆连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