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因为帮着何文惠把文达从谢科长家抢走,厚墩子跟谢科长的关系一直相处的不怎么愉快,不过当时厚墩子也没在意,毕竟谢广顺是领导,自己只是一个在井下挖煤的矿工,自己平日里也求不到他什么。
然而现在不行了,谢广顺是主管承包矿井的主要领导,他的一句话在班子里的作用非常大,如果能有他给美言几句,自己可以指着矿井都吃很多年的红利。要不然的话,他给自己分一个资源将近枯竭的井,自己千辛万苦架好设备,到最后采着采着,矿层采绝了,到时候本儿都可能收不回来,那可真就是欲哭无泪了。
其实厚墩子的担忧并非是毫无道理的,他当了这么多年挖煤的矿工,活不是白干的。以浙高官广煤矿为例,长广煤矿位于皖省广德与浙高官兴的交界处,下辖大部分区域属于皖省。由于浙省能源匮乏,上世纪五十年代经上级部门协调,将皖省广德大小牛头山、查扉村煤田并入长兴煤矿。
一九五八年八月,长广煤矿诞生,从此形成了“地面皖省管,地下浙省挖”的独特局面。广德新杭镇的牛头山就是当时长广煤矿的所在地。随着时间来到八十年代,百里矿区汇聚人口超过六万人,形成了繁华的工矿重镇,厚墩子就在这里工作。
到了九十年代后期,随着资源的枯竭,长广公司的矿井开始逐步关闭,人员陆续买断、分流、转产,机构开始撤并,总部迁至浙高官兴,煤矿人员也逐步回撤浙省。到了两千年往后,牛头山开始萧条、破败。二零一三年八月九日,长广煤矿最后一个矿井、也是浙省最后一个煤矿——七矿宣布闭坑,长广煤矿历经六十多年的采煤主业正式划上句号。
厚墩子作为一个在矿井下工作多年的老矿工,他太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了,以前年轻的时候不懂事,不知道经营人脉的重要性,然而在经历过一系列的社会毒打,他也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铁憨憨了,所以这次他才会借着夫人路线,重新回归谢广顺的视野。銹
高俊玲到的时候,厚墩子正在屋子里准备各种礼品,他一见到高俊玲,就开口问道:
“俊玲,我让你准备的给刚出生的小孩子穿的衣服,你做好了吗?”
高俊玲点了点头,然后拿过随身带来的包裹,递到了厚墩子的跟前说道:
“放心吧墩子,我这段时间一下了班,回到家就忙着做这些衣服,还好当年帮着师父家的文涛和文远他们做衣服的手艺没落下,紧赶慢赶总算是抢出来了。买的都是最适合小孩子穿的纯棉面料,我跟单位管库的主任关系不错,她都是给我的进场价!”
婴儿因为刚出生的缘故,他们的皮肤都比较娇嫩,所以最适合穿的,就是纯棉的布料或者是丝绸布料做的衣服,而且对于松紧度有着很高的要求,需要宽松一些的衣服,这些东西高俊玲有经验,再加上她本身就在服装厂工作多年,轻车熟路,所以总算是没耽误事儿。
厚墩子憨憨的露出了笑脸,对着高俊玲说道:
“媳妇儿,你办事我放心!”銹
谢广顺家的孩子满月,在矿家属区摆起了流水席,作为孩子的干爹,叶晨自然是也到场了,他不仅是自己到场,还把六子,苏猴和老秦等人都给招呼过来帮忙,作为二食堂的老人,他们自然是要卖叶晨这个面子。
就算是叶晨早已经离开二食堂多年,可他跟二食堂的这段香火情也还在。按照规定,食堂内部工作人员,是严禁到外面给私人做碗子的,一旦被抓到,被罚工资不说,还要在全体职工面前做检讨。
可是现在叶晨的地位今非昔比,他只不过跟姚国发打了声招呼,姚国发就允许了,不止如此,他甚至还亲自陪着叶晨前来道贺。有食堂的主任在一旁,这些后灶的厨师,自然是没人偷懒。
都说厨子不偷,五谷不收,这些人在外头给别人做碗子,临走的时候,不论是主人家允许,还是自己偷摸的藏起一点好菜,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然而在今天这种场合,却没人手脚不干净,因为不管是看在叶晨的面子上,还是主任亲自在一旁坐镇,都不会有人去触这个霉头。
谢广顺作为主家还是懂事的,他还特意来到后厨,给掌勺的六子,苏猴等人敬了杯酒,每人的兜里,都给塞了几盒红塔山,给足了他们面子。当然红包自然也是不会少,作为在矿上经营多年的主儿,谢广顺简直是不要太阔绰,每个红包给封了三张大团结,都抵得上他们这些人半个月的工资了。
矿上的头头脑脑也全都赶过来道贺,只要是矿上的老人,没人不知道多年以来没有孩子,一直都是谢广顺两口子的一块儿心病,要不然当初他们也不会打起领养何文达的主意。现在好了,谢广顺的媳妇儿自己怀上了,他们两口子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出世。这种场合,作为矿上的熟人,他们自然是要来捧场。
厚墩子和高俊玲两口子来的时候,以厚墩子的地位根本就靠不上前去,不过也幸亏他们两口子的准备充足,只见厚墩子轻推了一下自己媳妇,给她递了个眼神,高俊玲点了点头,然后拿着装着她给孩子做好新衣裳的包裹,直接去找谢广顺的媳妇去了。銹
谢广顺的媳妇看到高俊玲也很是高兴,因为高俊玲的性子柔柔弱弱,不仅男人看了我见犹怜,就连女人也喜欢这种温柔的闺蜜。谢广顺媳妇去市里逛街的时候,每次都不忘记叫上高俊玲。只见她对高俊玲说道:
“俊玲啊,你和厚墩子人来了我就很高兴,还带什么东西啊?咱们之间不用那么客气。”
高俊玲笑了笑,然后举起手里的包裹说道:
“嫂子,这礼物可不是给你和谢哥的,而是送给我小侄儿的,我趁着下班闲暇的时间,特意买的上好的纯棉布料,给孩子做的小衣裳,正适合他现在穿!”
谢广顺的媳妇顿时眼前一亮,赶忙拉着高俊玲进了屋,当打开包裹之后,看到高俊玲给自己儿子做的新衣裳,谢广顺的媳妇乐的嘴都合不拢了,一个劲儿的夸高俊玲心灵手巧,厚墩子娶到她是有福了。
不止如此,谢广顺的媳妇还去到外屋,把自家老公给叫到了屋里,给他展示高俊玲给孩子做的衣裳。谢广顺作为一个人精,哪还能不明白他们两口子的心意?只见他对着媳妇儿说道:
“俊玲确实手够巧的,这份礼物算是送到我们两口子心坎儿上了,你们俩聊着,我去招呼厚墩子来主桌上坐!”銹
就这样,厚墩子被谢广顺给叫到了主桌,跟着他们坐在了一起,厚墩子刚一到主桌上坐下,就看到了一个多年未见的熟人,不是别人,正是叶晨。
当初何文惠带着叶晨一起来到谢广顺家,把何文达带走的时候,厚墩子还特意请了假,雇了一辆卡车把他们给送走的。他没想到因为那件事情,叶晨非但没和谢广顺反目成仇,反倒是坐在一起成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