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俊如刚从国外回到南京的时候,就从以前的同僚那里听过声名远播的“军统店小二”,知道这个人是把捞钱的好手,看到从东北铩羽而归的陈辞修,更是证实了这一点,因为别看他被红党给打的丢盔卸甲,却从东北捞的盆满钵满,这让卫俊如鄙夷的同时,也把主意打到了叶晨的身上。
卫俊如来到东北赴任之后,处理好了手头的一些事物,给东北行营督查室拨去了电话,让东北行营督查室刚上任的两位副主任过去一趟。
叶晨和齐公子在接到电话之后,自然是第一时间去了剿总,别看二人是少将军衔,在卫俊如的面前还真是不够看,要知道那可是从孙日新时代,就跟随着总理一起的将军,远不是他们这些搞情报的可以比拟的,就连戴老板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的。
就算是常凯申看着卫俊如再不顺眼,也没有撼动他分毫,这就已经说明问题了,因为这个人的资历实在是太老了,哪怕是比起常凯申来,也是不遑多让,更何况这员虎将战功卓着,是站在厚厚的功劳簿上的,想动他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叶晨别看和齐公子同属督查室,又同是副主任,可是自从齐公子的委任状下来,两个人见面的次数非常有限,二人都遵从了王不见王这条定律,彼此间碰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二人在剿总门口碰头之后,在卫俊如的办公室外等待着,彼此间也没有任何的寒暄,直到齐公子被卫俊如的秘书通传了进去,叶晨才靠在外面的椅子上,放松的翘着二郎腿坐了下来。
叶晨很清楚卫俊如今天叫自己过来的目的,以南京财政部的德行,肯定是不会对他下发经费的,这仿佛已经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只不过给卫俊如掏钱,和给陈辞修掏钱是两码事,叶晨会掏的更加心甘情愿,因为叶晨对于卫俊如这位将军的印象一直很好。
等待了大概二十多分钟,齐公子从卫俊如的办公室里出来,对着叶晨笑了笑,看样子心情还不错,直接戴上了手套,朝着外面走去。紧接着秘书请叶晨进去,卫将军已经在里面恭候了。
叶晨进去之后,见到了卫俊如,对着他行礼问候寒暄过后,卫俊如用手朝着沙发的方向示意了一下,然后说了声“坐”,叶晨半个屁股挨着沙发坐了下来。其实叶晨即便是当初在重庆的时候,也是无缘和卫俊如见面的,因为二人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相差的都太过悬殊,而且抗战过后,卫俊如就携夫人出国考察去了。
只见卫俊如轻呷了一口茶水,对着叶晨问道:
“许副主任,都说你是个八面玲珑的聪明人,我今天叫你过来的目的,想必你也心中有数吧?”
叶晨玩味的笑了笑,下意识的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说道:
“如果是军费的问题,将军不必多虑,属下自然是一力承担了,不过属下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卫俊如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不过还是示意叶晨但说无妨,这时就见叶晨接着说道:
“依属下之见,将军你委实不该来东北趟这趟浑水,给陈辞修擦屁股,这明显就是常凯申在拿你当挡箭牌,如果扼制住了红党的攻势还好,一旦锦州,长春或者是沉阳失守,将军你必然会成为替罪的羔羊,南京那帮酒囊饭袋,到时候一定会群起而攻之,形势必然会对将军非常不利!”
卫俊如的眉毛一挑,眼睛里精光一闪,他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军统是最注重论资排辈的地方,一个小小的少将,居然敢对陈辞修和常凯申那样的上级品头论足,还是当着自己的面,他到底想干什么?
随即卫俊如回想起了同僚跟他说过的,叶晨曾经去冀热辽卧底的经历,一时之间卫俊如想通了一切。卫俊如严肃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轻声说道:
“峡公真是了不得啊,安插钉子居然安插到了东北行营督查室了,不过你就不怕我给你泄了底吗?”
叶晨也笑了,对着卫俊如轻声说道:
“将军您不会的,您是我最尊敬的抗日将领,我深知您的为人,对于侵略者您会毫不手软,可是在面对国人的时候,您是不会痛下杀手的。”
卫俊如笑了笑,没想到自己这回打秋风的对象居然会是那边的人。长叹了一口气,卫俊如无奈的说道:
“是啊,我早就已经厌倦了这场内战了,可是我如果不来,曾经的那些随我出生入死的弟兄,只会受到更大的伤亡。我又何尝不知这次过来只是帮人顶缸呢?无奈之举罢了!”
叶晨从卫俊如的脸上看到了疲态,同时他也对这位将军充满了敬意,沉默了片刻后,叶晨说道:
“卫将军,你也要为自己做打算了,其实我今天来不止带来了军费!”
说罢,叶晨从里怀的兜里取出了一张支票,还有一把钥匙,钥匙上贴着一个号码,就见叶晨继续说道:
“卫将军,支票上的钱,足够你支付军费的日常开支了,至于这把钥匙,是我在香港汇丰银行的一个保险柜钥匙,上面有号码牌,真要是到了那天,你可以去那边取出里面的东西,这也算是我这个晚辈,为将军您进的一份心意!”
卫俊如嘴唇哆嗦了一下,他没想到叶晨还会额外给他一份礼物,沉吟了片刻,卫俊如也没矫情,低声说道:
“你有心了,谢谢,我在沉阳的这段日子,你有什么事尽管开口,能办到的我绝不会推辞!”
叶晨之所以会帮卫俊如额外安排好他去香港之后的事宜,是因为抗战的时候,卫将军曾经顶着常凯申那边的压力,支援了我党大量的战略物资,子弹一百万发,二十五万枚手榴弹,足以装备三个师的军装和医药用品,只冲着这份情谊,就足以让叶晨心甘情愿的帮他安排好这一切。
叶晨临走的时候,卫俊如起身想送,叶晨急忙拦下,卫将军沉默了片刻,意识到叶晨的身份特殊,自己这样很可能会暴露他的身份,于是便就此作罢……
民国三十七年的五月,是东北历史上最不寻常的一个月份,在乱世的夹缝中艰难喘息着的长春市民,突然从湿冷的空气中嗅到一股子血腥味。
五月中旬,民主联军以两个纵队又三个独立师的兵力,向长春外围突然发起了进攻。并于五月下旬,攻占了长春与外界的唯一通道,大房身机场。至此,十万国党守军连同五十万市民,被迫深陷于孤立无援的悲惨境地。
对于民主联军围城,国党也并非是毫无心理准备,至少在几个月前,东北督察室一个姓齐的少将副主任,就对今日的局势进行过大胆地预测。遗憾的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他居然把这场惨剧给说中了。
长春外围是我党对国党发起了进攻,而督察室内部呢?倒过来了,齐公子准备同叶晨展开战略性的大决战。他果断出击大胆穿插,几天之内,就将“店小二”的外围据点,给一一拔除。某些同叶晨交往多年的军警宪特一把手,也在此间纷纷落马,被齐公子冠以通红之罪,给递解到南京绳之以法了。
“你怎么总跟我过不去?”叶晨很生气,找来齐公子后,两个人面对面摊牌了,只见叶晨说道:
“他们不过就是贪点儿小便宜罢了,跟通红还是有本质区别的。再说现在这民国,有几个的人不是这样?你还能把他们都一网打尽了?就连你都是这个德性,你咋好意思把他们送进去的?”
齐公子没吭声,他心说:“你当我愿意以通红罪名来收拾这帮混蛋?那不是没办法么?我要说他们是贪墨,不就等于直接掀翻了牌桌了吗?弄不好连我自己,都得因为贪墨被人整下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