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情帖》并不像坊间传闻的那么夸张,它只不过就是一封情书。虽然用纸取材都比较考究,可在下愚见,远不及苏轼的《寒食帖》……”
“够了!”戴春风不想再听魏大铭废话,厌恶地摆摆手,叫他尽快有多远滚多远。或许《怡情帖》本身的价值还远不及《寒》、《蜀》二帖,但它贵在是一份孤本,一份问世不久便骤然消失的绝世孤本。
它精妙之处现已无从考究,后人也只能从传说和揣摩中,来领略它的绝世风采了。单凭这一点,也恰恰是《寒食帖》和《蜀素帖》所不具备的,因此才成就了它在书画界的独特地位。据某些专家推测,这份《怡情帖》的价值,与失传的《兰亭集序》几乎可以相媲美了。
“一个只长胸,不长脑子的笨女人!”戴春风越想越气,越想就越对魏大铭这一家是恨之入骨。于是,原本高高在上的“一枝花”,这下子算倒了霉,被人一脚踢出电讯处后,干脆接替了叶晨原先的位置,没日没夜和油盐酱醋打起了交道。
据说戴老板还为此发过狠话,他许忠义能在食堂练出一笔好字,你“一枝花”肯定也行,不达到《怡情帖》那样的水准,你“一枝花”这辈子就给我窝在食堂,做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癞蛤蟆。论借题发挥这一向是戴老板的强项,找不到魏大铭的纰漏,那就只能让你外甥女接着了。
顾雨菲好悬没疯了,她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回落到这部田地,这是怎样地折磨?连顾雨菲本人都快绝望了。许忠义的字,是那么容易练的吗?要没有那些“补习班”,要不是他“两头冒尖”,会有今天的成就吗?
唉!要怪也只能怪自己上学时,太注重当一名听话的好学生了,不然跟他一样不务正业,说什么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迫于无奈,她只好找人说情,若非和表哥齐公子私交甚好,并由其祖父出面调和,估计用不了几个月,这军统一枝花就会被油盐酱醋茶给腌的入了味儿了。
所以说伤害别的人,其实就是在伤害自己,这句话真是一点都没错。顾雨菲和齐公子不同,后者是主动申请到东北就职的,而她呢?是为了消灾避祸。她把自己种种的不幸,全都归结在许忠头上,认为这狗腿子,就是令自己八辈倒霉的罪魁祸首。本来,她打定主意不想再与叶晨照面,哪怕是相互看上一眼,她都觉得万分恶心。
但自己那个不争气的舅舅,却在临行前开导她,叫她一定要想方设法再让叶晨给她写份“情书”。
“那可不是一般的情书,”事关生死,魏大铭就差没给顾雨菲跪下了,“是世界上最珍贵的情书。别人想要都得打破头,你有这机会还不把握,是不是脑子瓦特了?”
“我讨厌他!”顾雨菲毫不犹豫地说道:
“一看他那奴才相,我就感觉恶心!”
“你可以讨厌他,但不能讨厌他的情书。”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魏大铭算把这张老脸豁出去,对着外甥女顾雨菲叮嘱道:
“我的好外甥女呀!难道你就没想过,有了这东西,下半辈子的一切开销那还用发愁吗?信手拈来的事情你都不做,你是猪啊?”
既然外甥女不上道,那他这做舅舅的就得帮衬帮衬。经过和姐姐、姐夫一番协商后,魏大铭想出个馊点子。他们只给顾雨菲掏了点安家费,至于到东北后的其余开销,那就彻底不管了。能捱你就捱,捱不住就找许忠义要“情书”去。
这是典型的撵鸭子上架,很残忍,也很不人道。好在顾雨菲是“五四”之后最有骨气的女青年,宁肯站着死,也不跪着讨饶。无论你如何威逼利诱,她就一个对策——决不屈从。因此为了省钱,她一路上是吃齐公子,喝齐公子的,而且女人这种生物,对于不是自己的钱,花起来是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手软的,弄得齐公子最后,就只能天天啃面包了。
“姐!姐夫!”找来顾雨菲的父母,魏大铭气急败坏地问道:
“她是你们的亲生闺女吗?别是在医院产房跟人家搞混了吧?”
“大铭,你这叫什么话?”顾雨菲的母亲不愿意了,哪有这么说自己闺女的?
“不是……我瞧你们老两口都挺善解人意的,怎会生出这么个倔种?你确信没搞错?”魏大铭也算是吐了一口好槽……
这天一大早,叶晨早早的就出了门,叫了辆人力车,按照与陈明事先的约定,匆匆赶往北奉天站。可没想到在半路上,他却意外地遇到了陈明。
“老许啊!情况有些不对头。”把叶晨拉上汽车,陈明对他迫不及待地说道:
“齐公子改变了会晤地点,让我们和省党部的人去皇姑屯等他。你于大姐……”
“皇姑屯?”叶晨品出了其中的味道有些不对劲,咂吧了一下嘴。皇姑屯位于沉阳北郊,距离北奉天站只有一站地。离它不远的三洞桥,就是京奉铁路和南满铁路的交汇点。叶晨对着陈明问道:
“接收大员?难道同行的还有其他官员?”
“有,新任沉阳市市长董文琦和督导副主任李维恭。”陈明答道。
“既然这样,那齐公子怎会越俎代庖,擅自改变迎接地点呢?”叶晨故意做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对着陈明问道:
“咱们在大虎山买通的老毛子军官,怎么不提前传回消息?”
“嗨!人家只是拿钱帮你查底牌,谁会掺和你们中间那点事儿?再说了,齐公子这个人,一向都神神秘秘,没事给你整出点悬念,那是他的金字招牌!”陈明给自己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
叶晨深知这是陈明的媳妇于秀凝为了探探自己的成色,所以故意在自己面前故布疑阵,毕竟谁也不希望跟个傻子一起合作,如果自己看破齐公子的算计倒也罢了,看不破的话,于秀凝两口子铁定会在关键时刻第一时间放弃自己。既然如此,叶晨决定那就陪你继续演下去呗,论演戏自己还没怕过谁呢。
只见叶晨做出一副十万火急的样子,对着陈明嚷嚷道:
“不对劲!我了解齐公子这个人,他做事不是个没谱的主儿,所以这里面一定有问题,糟糕!陈老大!你赶快联络于姐,告诉她我们东窗事发了!”
“什么?”陈明被叶晨的紧张所感染,不由自主的坐起了身。
叶晨把车窗打开,放了放车里的烟雾,然后说道:
“齐公子这么安排,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底细,想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不是……我说老许啊,你怎么和我家那口想得是一模一样?”眨了眨眼,陈明难以置信地瞧瞧叶晨,然后说道:
“我来找你,就是我家那口子亲口吩咐,要把刚才那些话,全部传达给你。哎我说,你们俩到底怎么想的?我咋没弄明白去皇姑屯和内奸有什么关系?”
叶晨轻笑了一声,然后对着陈明问道:
“陈老大,咱们给大虎山老毛子军官的任务是什么?”许忠义问道。
“查齐公子带没带给我们补发的经费。”
“结果呢?”
“嗨!鸟毛也没有,连这家伙自己都在天天啃面包,混得比要饭的还惨。”陈明一拍大腿说道。
叶晨循循善诱的继续引导着说道:
“你再想想,本来说好了要带钱,可他为什么又突然变卦了什么原因最有可能导致他作出这个决定”
“总部现在不缺钱,而且也亲口承诺过我们。会不会……是他知道了我们来钱的道儿了”陈明好像摸出些门道了,不过接下来,他是越想越觉得后嵴梁发凉,打了个寒颤说道:
“怪不得要在皇姑屯召见我们,因为那里已经被老毛子封锁了,就算我们的人想发难,也根本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