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
沈要不轻不重的握了握她抖得不成样子的指尖。
“死就死了。你最要紧。”
“可你不是很想要这个孩子吗……”
“——嗯。”
他顿了顿,“但是。没关系。”
萧子窈一时有些情急起来,便说:“可是我都看见了,你刚刚——反正,就是今晚!我看见你半夜不睡觉,反而在婴儿房里待了很久!”
他于是目不转睛的望定了她去。
“对。”
“因为我当时在想,这个孩子到底应该像谁更好。”
“可我想了很久,最后觉得像我和你谁都不好。”
“我不会教小孩,所以她学会说的第一句话肯定不会是爸爸。”
“而且我听说,小孩子三岁可以送到教会的保育院学唱歌,但我以前去过教会,那里的小孩一见到我就躲起来,那我们的孩子就会变得没朋友了。”
“我不想让她变得和你一样,我知道你没有朋友了,你不开心。”
话音至此,他终于微微闪了闪眼羽,像有一万颗星星被吹落了,都落到他的眼睛里去,不是落泪,就只是湖中亮起细碎的光芒。
那是冬日里的冰湖才有的颜色。
“我知道我做的不对。”
“可我好像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六小姐。我很爱你。”
“但这不妨碍我一边爱你,一边伤害你。”
“我可以不需要朋友。”
“我只需要萧子窈。”
“我需要萧子窈也只需要沈要。”
“所以,孩子,死就死了——大夫说过这个孩子很懂事,那他就该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该消失的时候消失。”
沉默是高度权宜之计。
萧子窈心想。
原来他都知道。
小狗的心思一定很单纯。
但是小狗的心思绝不一定很善良。
她于是问道:“那,沈要,如果我说,这次,这个孩子,我要定了呢?”
沈要忽然就好笑的挑了挑眉。
其实他依旧是没有笑的,偏他看她的眼光总也动容,便当真就像他真的笑了一下似的。
“除了亲人和朋友。你要的东西,我都会满足。”
“沈要,孩子也会成为亲人。”
“不一样。”
他不动声色的说道,“六小姐。孩子,是我为你准备的亲人。你该——”
你该任我摆布。
是时,他本想这么说的,却好在忍住了,所以话音急转,像急刹,最后终于改口说道:“你该睡了。六小姐。”
于是,一整晚,他都抚过那双桃花潭水深千尺的眼睛,指腹温暖,带着血的颜色。
之后的日子如同翻书。
沈要总是要回去上职的,偏偏白灼虾蘸老陈醋却是怎么吃也吃不腻的,萧子窈身子弱,轻易出不了门,白日里便只好坐在窗子后面发呆,看落雪——外头又下了好几场雪,淋雨似的淋雪,壮观却不美丽。
又被关起来了。
她不免有些好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