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风脸上一喜,凑近两步,再接再厉道,“那老伯,您上次在跟我分别之后,去了哪儿?”
“我,我被抓去了个山洞,里面黑黝黝的,都是乱糟糟的人,每,每天都要吃好多好多黑黢黢的药,好多人吃,吃完就口,口吐白沫死了”
胡阿伯一番话说的断断续续,极为吃力。
“胡阿伯,您别说了别说了,”眼见着胡阿伯说完话,上气不接下气,大成慌张地看向藏风怒吼,“你别让他说了,他没力气了!”
盛燕也皱眉上前,看眼奄奄一息的老人,再看向藏风。
“你身上有没有带吃的?”
“吃的?”藏风楞了下,“哦,有的,我出门前,阿宋给我拿了两块饼,我还没来得及吃。”
藏风从胸前掏出一个布包,掏出一个手帕打开,里面赫然是两张白饼。
盛燕抢过他手里的饼,先撕一小片递到胡阿伯嘴边。
“阿伯,这是饼,你先吃点。”
胡阿伯显然是听见盛燕的话了,可着实没了力气,费了好大劲才勉强分开干涸的嘴唇。
盛燕立即将那一小块饼塞进他嘴里。
只是他实在太久没进食,嘴里唾液也少,冷饼进了嘴里,干巴巴的,也无力咀嚼吞咽。
“有没有热水?”
“有的!”大成擦擦眼泪,忙道,“我们在厨房煮了一锅热水。”
是啊,他们刚才可是想把自己和齐璟两人给涮着吃了。
盛燕心里腹诽,转头嘱咐藏风快去厨房取点热水来。
藏风之前得了齐璟的命令,早就把盛燕当成了自己的女主子,这时领了命令,转身就去了厨房。
这处是大成他们临时找的落脚处,破烂的很,藏风勉强在厨房找了个破碗,从破旧的旧锅中舀了一碗水,端了回来。
不过,这也足够了。
温热的水,很快泡软了胡阿伯嘴里的冷饼,他慢慢咀嚼吮吸,花了好半天功夫,终于吃了小半张饼,整个人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
大成又惊又喜,抱着胡阿伯连连向盛燕几人道谢。
“谢谢,谢谢,真的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胡阿伯现在肯定饿死了,二子也死了,我一个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不用客气,我们既然遇见你们了,肯定不会见死不救,让你们活活饿死的。”
盛燕说着,将手里剩下的饼全部塞给大成。
“你估计也很久没吃东西了,先吃点吧。”
“咳咳,”齐璟以手攥拳,抵住嘴边咳嗽两声,“你跟这老头是什么关系?”
大成悄悄攥紧盛燕塞过来的饼,低声道:“我跟胡阿伯家本来是一个村子的,后来村子里出了灾祸,又有官兵前来围剿搜刮粮食,我爹娘提前得了消息,带着我和弟弟妹妹逃了出去,投奔了南方曲阳的舅父一家。”
齐璟:“你既然已经逃出去了,现在为什么又会在这里?”
“因为,因为我放心不下妞儿,”大成忽然抬起头,眼中泪花闪闪,“我跟妞儿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要不是因为天灾人祸,我跟她早就成婚,生儿育女了。”
妞儿?
见盛燕齐璟眼中露出疑惑,藏风补充解释,“妞儿就是这位阿伯的幺女。”
原来这个大成居然还是个痴情人。
盛燕心里长叹一声。
“你既然要去找心上人,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她,而先去找了她爹?”
“我不是有意要先去找胡阿伯,”大成摇头道,“我只是在半途中无意间遇见了他。”
因为之前的两张饼,大成已经把盛燕抬眸当成了自己人,不用多问,就主动将事情全都交待了。
原来大成的爹娘并不同意儿子冒险返回上饶,是大成一意孤行,趁着父母不注意,悄悄溜出来的。
身上没有钱财,大成只好一边赶路,一边在客栈码头做些搬运洗刷的杂工,赚些盘缠,将一枚铜板掰成两半花,这才饥一顿饱一顿,缓慢地向上饶赶。
没钱雇马车,又急于尽快赶到上饶,大成便抄近道,走的都是山间崎岖小路。
而胡阿伯,正是他有天晚上赶路时,无意间在山路上撞见的。
当时胡阿伯躺在林间小路旁,已是进气多出气少,是他背着胡阿伯,拼命赶去了附近的镇子,用身上竟有的几枚铜子,换了一碗药,才勉强救回了胡阿伯一条命。
之后,他便背着胡阿伯,一边打工挣钱,一边往上饶赶。
到了上饶边境后,遇见了邻村饥瘦如柴的二子,正在路边扒树皮吃。他心软,将身上仅剩的半个包子给了二子。二子投桃报李,跟他结伴,两人互相交替着背负胡阿伯赶路,终于寻到了这处破屋落脚。
因为身上实在没了吃食,两人又结伴出去觅食,这才误打误撞的遇见掉进二子之前挖的陷阱的盛燕齐璟二人。
后面的事都是盛燕和齐璟知晓的了,因为实在太过饥饿,二子劝服了他,两人联手将齐璟盛燕二人绑了回来,准备涮了他们果腹,谁料,却被盛燕齐璟反将了一军。
静静听完大成的故事,盛燕几人都皱起了眉,齐璟更是沉吟片刻问道。
“你可记得,你当时是在何处遇见这老头的!”
“记得,”大成擦擦脸上刚刚因为悲伤流下的眼泪,很肯定的道,“我是在汾阳郡的崤山脚下遇见胡阿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