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他,恐怕也不会想到,那不详的降临,会摧毁他的一切。并于日后,如跗骨之蛆带给他无尽的折磨。
如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无限循环,他于其中沉沦,不得解脱。
那一日他神采飞扬。
那一日她心神不定。
只是着手破境渡劫的他并未在意她那时眼中流露的挣扎与抗拒。
她知道,这一次晋境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那不仅代表着一定的话语权,还是以年轻者身份涉及更高领域的资格。
虽不是年轻一代中独获殊荣的第一人,但也足够举足轻重。
她无法阻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垂下了眼帘。
天地有云起,云深有劫临。
小屋里的她怅然一叹,似有无数道声音在耳边呢喃,眼中所有情感终化作虚无。
她于屋中走出,款款而来,行至他身前。
青衣裙裾无风而舞,忽一片寂寥。她静静地看他,万千柔情粉碎收敛,眸中金色的光影闪烁,充满威严,不容亵渎。
如天,遥不可及。
从未见过她如此姿态的他微微有些愣神,天上已不复平静,他却仍向她轻轻一笑,满目温柔。
正欲言语,令人窒息般的压抑却已弥漫开来。
天地忽无声。此刻,潮起云聚。
紫金满盈,暗色如幕。
好像陷入某个囚牢,无法逃脱。
他终于有了一丝慌色。
疾光终落。
连准备的机会也不曾有,万千雷霆,瞬息降临。
雷蛇狂舞,森然如狱,亟灭之势,无可匹敌。
他所居山峰,一瞬间便已千疮百孔。他所修灵力,只堪半息便已支零破碎。
无数道紫色雷霆劈落,族中长辈所赐下的灵器还未御起就炸裂开来,碎片散落满地。劫雷入体,浑身经脉难承其狂暴纷纷膨胀迸裂,溅出一身血花,瞬间便遭重创,毛孔中殷红如注,身躯剧烈颤动,想要呼喊却难以言。
二十载修来道基难以保全,苦苦搭建的一座座道门在无数紫色流光冲刷下齑粉不留,连残垣都湮于虚无。无数道紫金劈落,体内灵海被雷霆接连轰击,颜色已变为深紫,紫极转黑,最终如玉镜咔嚓裂开,无穷灵力如奔涌江河一去不返,只余下空荡荡的海床干涸。
狂暴的力量接连冲击,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咽喉,嘶哑的断续声音难以成言,他终是再无力支撑,任由身体仰面倒下。
他的眸子,正对着上方劫海。他清楚地看到,紫金色劫海当中,有一道亮眼的金色正在孕育,于昏暗的天地间无比耀眼。他艰难地咳出几口血沫,今日,便要死在这了么
“轰隆——”
雷霆像是无穷无尽,寂灭生灵的恐怖力量狠狠地落在他身上,激起一连串电流,雷电所带来的冲击力,将他不断抛起,随后重重落下。
眼神迷离,意识涣散,他的状态已然糟糕到了极点,劫雷早就已经将他的身体全部毁坏,按理说这种程度的伤势他不可能还能存活下来,却似乎有某种奇异的力量在其体内被唤醒。
未知的灰色气雾在血管经脉中穿行,消除着劫雷带来的破坏,可终究抵不过源源不断的雷霆,只能勉强吊着他奄奄一息的真灵不灭。
雷霆所带来的的疼痛感仍是那般清晰,折磨着他苟存的意志,眼前越来越模糊。哪怕是有未知力量守护,他的真灵所绽放的灵光也越来越微弱,任凭那丝丝缕缕的灰雾在他体内狂涌,也无力回天。
最后的弥留之际,他想到了,她。
她呢?他最后恢复了片刻清醒。
冥冥中他似有所感应,他艰难地抬眼,望向上空。
一道金色划破昏暗的天空,一抹并不起眼的青拦于半空。
那道青光中的身影,隐约瞧着是她。
········
空中,那抹卑微的青色刹那间放大,周围的紫金华彩尽皆被吞噬,化作漫天青影。
紫金劫海遮盖天穹,其下便是另一片青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