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清早,周宅迎来了今日的第一个客人,叫水乡。
水乡本不想亲自来,可天安和惊蛰因为林先生而不好出面,顾程朗又要安排保护示意,这事还要保密,无奈水乡极不情愿的见了安华年。
安华年见她没有好相对自己,不禁笑道:“我很讨厌吗?”
水乡是大小姐的性子,整个海龙帮谁不顺着她的意,再加上她年纪轻,没有见识过安西的狠辣,自然不将安华年放在眼里。
何况,安华年的名声和在她面前的表现,更加笃定了他纨绔子弟的身份,故而不得水乡所喜。
“是很讨厌。”水乡撇撇嘴,好在她还没忘正事,于是又说道:“船好了,随时可以走。”
“不是说三天么?这才两天呀?”
水乡说:“算你命好,有一艘船打满了鱼货提前返了港。”
安华年皱了皱眉头,问道:“渔船啊?”
水乡一脸不屑的哼道:“嫌弃了?我爹便是打渔出身,他都坐得,你有什么坐不得的,若是不坐,那你可以等啊。”
安华年莞尔一笑,忍不住摇了摇头,只见他的手突然一挥。
当手掌于空中停滞的时候,不知不觉,一把小剑横在了水乡的脖颈。
水乡惊讶的叫了一声,但可惜秋思弦不会让她再叫第二声。
那带着月亮饼香味的手,顿时捂住了她的嘴,看来秋思弦昨夜没有洗手。
秋思弦看向安华年,若他的手继续朝下挥动,那她手里的剑也会横着划过去。
安华年的手就举在那,他没有急着做决定,而是笑望着水乡。
隔了一阵儿,望了一阵儿,安华年这才开口。
“水乡大小姐,你好。”
“我想说,不要拿你爹和我比,因为你爹不配。呵呵,这个人世间就是这样,有的人生来高贵,有的人生来低贱。如果你不信,我们可以用命来打赌,我当着你爹的面将你杀了,我敢说你爹连句话都不敢说,你信是不信?”
“其实我也很理解你,你以为你拥有这世间最大的权,可以任性,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甚至是三番四次的顶撞于我。不过我告诉你,你的权在我的眼中,犹如象观蝼蚁,根本不值一提。若非是顾程朗的面子,你当我会留手?当然,顾程朗的面子我也可以不给,这就是事实。”
安华年笑了笑,他的眼眸寒光一闪,登时吓的水乡眼泪流了出来。
那对眼,就好似壁画上的阿鼻饿鬼一样。
“现在回到刚才的那个问题上,这个赌,你敢打吗?”
水乡想也未想的便摇了摇头,跟着,再也抑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当泪水快要流到秋思弦的手上时,安华年着才摆了摆手。
秋思弦冷哼一声,将小剑挪去,然后走到了安华年的身边,以防水乡突然暴起。
水乡此时的眼中再也没了往日的骄傲,她也不是傻子,安华年说的是真是假,她自然是能够分辨的。
只是她总不愿去分辨而已。
见水乡低头抽泣,安华年笑了笑,说道:“这就对了,去,准备船吧,午时我们会登船。”
这人也怪,安华年之前客气,水乡却不给他好脸色。此时安华年先兵后礼,反倒令她乖乖听话。
水乡抽了抽鼻子,恭恭敬敬的朝安华年一抱拳,沙哑道:“是。”
待水乡离开,秋思弦问道:“刚才如果她点头了,你会杀她吗?”
安华年笑道:“剑在你手,为何问我。”
“就问你。”
安华年说:“会杀,我若不杀她,谁都以为安华年是块软豆腐,倒那时,恐怕我们根本无法活着走到北地。”
还有一点安华年没有说,他若软了,恐怕安西就硬不起来了,只是这个道理太深,说了秋思弦也不会明白。
秋思弦略微一想他的话,原来这就是杀鸡儆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秋思弦发觉自己越来越不像个杀手,她变的怜悯,变的拥有了感情。
在杀手这个行业中,这两点往往是致命的。
秋思弦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忽的她见安华年朝外走去,不禁追了上去问道:“你去哪?”
“要走了,和朋友打声招呼。”
二人出了周宅,周安和周处的身影渐渐的显了出来。
周处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他说:“儿子,这个安华年可不简单啊!”
周安砸吧砸吧嘴,凝视着刚刚水乡坐的地方,他说:“我在他那个年纪,恐怕还在之乎者也呢,这人不愧是天下公子之首,当的起,当的起。”
“要不……”周处长长的叹了一声,他总觉得自己走向了一条不归路,这是他近四十年当官的直觉。
周安摆摆手,他倒是比周处有胆识,只见他冷笑一声,说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站在花记的门口,秋思弦望着街上人来人往的行人,她忍不住劝道:“有人要杀你,你大可躲在周安那里,再一封信寄回北地,叫你爹派人来接你,这样多好,总不至于有人敢杀到县令家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