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安华年赶忙捂住了口,以免自己的惊叫被人发觉。
他抚了抚心房,看着地上的易少秋,不禁怪罪道:“你这人,穿白的就不要躺在白毯上。”
易少秋没有解释,也没有去问安华年的来历,而是弱声问道:“能不能放了我。”
安华年想了想,便抽出了靴子里的匕首,一刀划开了捆着易少秋的麻绳。
脱困的易少秋缓缓自地上爬了起来,由于他被困了一天,身上的各处早已酥麻难耐,可他却没有痛的叫出来。
他就像一个摔痛的孩子,倔强的告诉自己,不疼就不哭,不哭就不疼。
安华年看着他,扶着双膝一瘸一拐的走着,忍不住问道:“你不想知道我是谁,难道不怕我是坏人?”
易少秋一步一步的朝后殿走去,他佝偻蹒跚的样子,与一位耄耋老人无异。
听闻安华年这样问,他忍不住笑了,他说:“我见过更坏的人,你,又算的了什么。”
这样的话,出自于一个明日才满十六岁的少年口中。
安华年愣了愣,似这样有趣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有趣于,明明只是个少年,却有老年的落寞。
他有趣于,明明连步子都迈不动,却要说着比铁还硬的话。
安华年不禁嘴角一弯,他笑道:“有什么能帮你的。”
“你戴着面具,帮不了我的。”易少秋说着,马上便要转入了后殿。
安华年将“辰九”摘掉,并笑道:“我摘了,你说吧。”
易少秋扶着门柱,回头望去,见是一张很俊的脸,可惜这张脸也才十四五岁,比自己还小,又能帮上什么呢。
易少秋苦笑了一声,他看向安华年,两对眼注视了很久后,易少秋先开口道:“杀人,敢不敢?”
“你出刀,我出力。”
月影浮现,两个少年提刀潜入了风中。
觥筹交错,半月映在杯中,逍遥楼今晚很是热闹。
明日是易少秋的十六岁生日,易天钧想借机笼络几位大官,故而提前向他们发了帖子,毕竟这样的事,还是隐蔽些的好。
“安大人,听闻您喜好食鱼,不知这道‘百花鱼’可否合您的胃口呀。”易天钧一指那鱼,又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中年人。
这中年人叫安庆,虽然姓安,可与安华年却并无关系,相反,二人之间还有仇怨。
安庆官拜三品武将,是赵德仲的得力手下,因边界相交,所以常常会与北安王军打交道。
以北安王军天下第一的傲气,这安庆自然没少被奚落,无奈自己又不敢说什么,只能在心里为双方结下了仇。
安庆瞥了一眼那鱼,只见鱼身晶莹剔透,酱汁浓郁香远,看似诱人,闻之更为诱人。
“百花鱼,这名字倒是第一次听,可是有什么讲究?”
在座的其他人也一同看向易天钧,易天钧就是等着这个显摆的机会,于是捋髯一笑,他说:“摘其百多花共百斤,置于釜底为燃,鱼身去鼓不破肉,腹中塞满火方、瑶柱、鲍仔、鹿筋、鸡冠焖烧,直到百斤花烧尽,这菜才算是完成。”
安庆一听,眼中精光闪烁,但嘴上却略带不满的说:“有些过奢了吧?陛下的一道菜也没这般奢过呀。”
易天钧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鱼肉,顿时香气四溢,内中乾坤尽出。
他又蘸了蘸酱汁,恭恭敬敬的送到安庆的碗中,笑道:“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安庆也不知是真无奈还是假无奈,他摇摇头很是为难,最终拿起了筷子,笑骂道:“你这厮,真拿你没办法。”
鱼肉入口,安庆的眸子忽的亮了起来,这已是超越了“鲜”的范畴,鲜中带甘,甘中带醇,不愧是万千精华汇于一鱼。
易天钧见他吃的高兴,这才偷偷的点了点头,他自怀中摸出厚厚的一摞银票来。
众人都是官场上的大官,甚至有人是常年伴君的角色,这眼观六路的本事早就炉火纯青了。
他们见到易天钧拿出银票,无一人作声,都假装没有看到一样,但心中却暗暗的一数,这里少说也有百万两之巨。
古人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边一条鱼都要价值千两,而有的地方,大家只能吃一种叫“麻根”的东西。
麻根是一种树的根,入口微苦,仅此而已。
倒不是谁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只因为此物能入口,所以才食用,就是这么的简单。
秋思弦提着剑从他们的面前走过,她看着人们也不顾及,直接坐在了地上。
一对手脏的发黑,但却剥着土黄色的树根,吃的大快朵颐,显得比那群大官们胃口还好。
秋思弦见他们吃到一半抬头望向自己,望着这个与自己衣着不同的人。
“姐姐!姐姐!你好美呀!”小丫头突然放下了手里的麻根,快步朝秋思弦冲了上来,其身后的大人刚想叫住她,可却来不及。
小丫头本想摸一摸秋思弦的衣衫,可她却突然又缩回了手,一脸不知所措的望向秋思弦。
秋思弦笑了笑,她说:“摸吧。”
小丫头点点头,显得很是开心,明明没有得到什么,但却很是满足。
小丫头一回头,朝一对中年男女说:“阿爹,阿母,姐姐的衣服好漂亮,也好滑呀!”
秋思弦面露笑容,但笑容的背后却有些苦,这明明只是平凡的红纱,还因与人厮杀而破旧了,与寻常之人的衣物比不得,与安华年的华服更比不得。
“小妹妹,你叫什么?”
“姐姐,我叫阿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