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赵允如有什么魔力,话音刚落,赵允如的眼眶便是微微一红,似乎回想起了十几年前,那时还没有离朝。
十几年前,十几岁的宁远,对着赵允如磕了头后,伸出双手笑道:“身体康健,万事如意。”
正值大年初一,赵允如破天荒的赏了他一块金元宝,要知道,那时的赵允如,花一文钱都觉得心疼。
小宁远登时懵在了原地,他不知今天赵允如是怎么了,怎的从铁公鸡变成了大土豪。
直到小宁远捧着金元宝回到家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左骑平安大将军宁怀仁,卒。
南宁王长长的吸了口气,喘息声颤抖不已。
此时的皇宫,仿佛只有他们两人一样,四下的军士们也都默契的屏住了呼吸。
南宁王笑道:“当年你说过的,愿奉我爹为皇你为王,这句话你还承认吗?”
赵允如想也没想,正色道:“承认,到死都承认。”
南宁王笑了,笑的很是迷茫,他说:“可能,我从南京城一路杀到这儿,为的就是你的一句话吧。”
“有时候我心中会想,你答应叫我爹当皇帝,那为什么不将皇帝让给我,可我又很矛盾,我不想当皇帝呀,我只想知道我爹的死值不值得。”
赵允如听后面色黯然,他没有说什么,而是自袖子里缓缓的带出一把匕首来,他轻轻的放在了桌上。
赵允如说:“想解气,你自己动手,想要脸,我自己动手。”
两个选择,此时抛给了南宁王,南宁王略微一犹豫,他说:“继续,还有别的选择。”
赵允如摇了摇头,他说:“你不会选的。”
南宁王明白,确实有第三个选择,选择此事揭过。但身为皇权,若就这样随意的放了自己,这天下谁还会信奉皇权?
所以第三个选择,是南宁王四丈外的士卒,死,也算是给天下人一个交待。
南宁王思虑片刻,忽的大笑了几声,他猛地站起身后,对身后的士卒喊道:“各位,是本王任性了!”
一万士卒无一人动,似乎都明白了自己的路,近乎同时回道:“愿效死力!”
赵允如突然一抬手,他说:“等等,还有第四个选择。”
“第四个选择?”秋思弦寻了辆驴车,她骑着驴,身后拉着安华年。
安华年闲来无事,便分析起了眼下的局势。
“没错,第四个选择,昭告天下,南宁王清君侧。”
“清谁?”
“清我。”安华年笑道:“这个理由,可以保全南宁王及所有南宁王军的性命,但未来,他和我爹就是不死不休了,这近乎是当着天下人的面,骂我爹是祸国权臣。”
秋思弦点点头,不懂也要装懂,不然会被安华年看不起的。
“原来如此,那南宁王会选吗?”
安华年狐疑的看着她的背影,心说,你真听懂了假听懂了?
安华年说:“会选,赵允如也希望他选,其实赵允如不舍得杀南宁王的,若他一死,天下四藩成了三藩,我爹的势力又扩大了。何况,南宁王一死,南宁王军必然与他倒戈相向,岂不是平白树敌嘛,倒不如叫南宁王和我爹互杀去,他赵允如坐山观虎斗,这才叫一个舒坦。”
秋思弦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别的东西她没听懂,但这句话解释的如此透彻,她自然是听懂了的。
但听懂之后,她又希望自己不懂,毕竟,这也太无耻了。
“驾!”秋思弦挥起小鞭子,抽的驴儿快走了几步。
安华年笑了笑,问她:“是不是觉得,朝堂与江湖相比,朝堂的血腥味更重?”
秋思弦没有答话,当然,她也答不出来。
在她的世界里,一切都很简单,一刀,一剑,你死,我活,一切就这么简单。
不需要多想,多忧。
走一步,看十步,真的太累也太苦了。
“前面有家客栈,歇歇脚吧,有些饿了。”安华年看到前方有炊烟,当视线逐渐提高,赫然是一座酒肆出现在了眼前。
虽然离得老远,但也不知店家有什么仙术,牛肉的香味竟然飘到了这里,惹得安华年肚子咕咕作响。
秋思弦摇了摇头,她说:“逃命要快,饿不死就行,不歇。”
安华年是个纨绔子弟,可也是明白事理的人,既然秋思弦说不能歇,那自己也不歇。
安华年笑了笑,双手枕在脑后,很是舒坦的躺在了板车上,还真的没有一点王公勋爵的架子。
“和小地主一个样儿。”秋思弦瞥了瞥嘴,好似在笑,好似在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