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柳行说,今日娘娘出门,太皇太后就宣了六局一司的人,有意插手今年冬至大宴。”
“嗯,让柳行和娘娘说,放一半权,任薛珍珠折腾。”谢病春平静说着。
“是。”陆行说着,最后忍不住悄悄看了一眼,却只能看到那张冷静的冰白侧脸。
即使在这一刻,他依旧有着强烈的不现实感,就像踩在雪中一般。
他想起出出宫前一日英景的话。
——“让掌印跳下悬崖前,回头看一眼。”
所以这是英景第一次没有听掌印的话,长身跪伏在地上,对着娘娘说了不该说的话。
——“掌□□中有您,可他是不会对自己心软的,求您拉他一把。”
“十坛桃花酿送了。”他没有多问,只是临走前,低声说道,“那月老庙都打扫干净了。”
“嗯。”谢病春转着银戒的手微微一怔。
陆行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谢病春坐在冰冷的屋檐下,他背后是深睡的明沉舟,面前是漆黑的钱家小院。
这座屋子除了明沉舟和早已不记事的老夫人,只怕今夜无人入睡。
谢病春缓缓吐出一口气,雪白的雾在眼前逐渐散去,他自子时起便一直坐在这里。
他在等。
黑夜中,只听到一声轻微的咯吱一声。
谢病春侧首,只看到正屋的一间屋子大门被微微打开,露出一个人影来。
在辗转反侧中忍耐了一夜的人,终于有人先一步走了出来。
——钱沁。
钱沁自门缝中悄悄寄了出来,不声不响地走到谢病春面前。
她今夜和老太太一起休息,距离子时已经快两个时辰了,她竟然连着衣服头饰都不曾换下,一串串脚印出现在雪地上,最后停在明沉舟屋前的台阶下。
微弱的雪光反照下,能看到她泛红的眼角。
“我,我想和掌印谈谈。”
钱沁鼓着一口气,平静又温和地说着。
谢病春沉默着,轻声嗯了一声。
他站了起来,在黑暗中的身形极高,他并未散发出恶意,可多年来的冷淡和高高在上,让他好似在黑暗中高高扬起头颅的巨蟒,让人退避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