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扬正已经醒了,正躺在床上安静看着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儿。
解别汀站在病房门口看了许久,直到木扬出声问站着不累吗,他才缓缓走进来。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解别汀对上木扬空洞的瞳孔:“为什么不治疗?”
木扬低下头:“不想治,反正都是死。”
解别汀无端地感觉到心口发堵,他深深地蹙起眉头,许久没能说出一句话。
“别告诉……”木扬碾了碾消瘦的指尖,“别告诉别人。”
别人是指谁呢……
或许是指他曾经错叫了二十多年的爸妈,或许是过去的那些朋友,也可能是不想让这两年里嘲笑过他身世的人知道,再在他死后把他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木扬正努力维持着最后摇摇欲坠的自尊。
“墓地已经买好了。”
木扬抬眸:“你按程序走就行,不会太麻烦。”
其实比起火化之后葬进墓地里,木扬更想让自己的骨灰撒进海里。
他生来就是没人要的人,死后也是没人要的鬼。
但木扬还贪求着最后一点名分,他执拗地想要自己的墓碑上,刻下解别汀的名字。
‘解别汀之夫’这五个字可能是他曾存在于这世间最后的佐证了。
解别汀没回话,径直走了出去。
那天他打了很多个电话,联系能联系的人,去找专家、找团队,可是毫无意义。
所有人给出的答案都一样,甚至连治疗的必要都没有,不过是强行延长痛苦。
没有哪个绝症病人是体面的,木扬也一样。
他的情况在原来的基础上恶化得非常快,仅仅一个星期时间,木扬几乎瘦成了皮包骨头,也越来越嗜睡,每天都因疼痛而紧抿着唇。
清醒的时候他从来不说,但睡下的时候就会紧紧抓住床单,神色痛苦,在梦里也不得安宁。
他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少,除了嗜睡,木扬慢慢变得神志不清,呼吸越发艰难。
有时候可能是太疼了,木扬还会不小心抓住解别汀的手腕,指尖都陷进肉里,他所有的、仅有的力气都在这了。
不清醒的时候他还会出现恍惚状态,一会儿要解别汀抱抱他,一会儿让解别汀滚,永远都不想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