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电梯,就看到梁哲从安全通道上来,她收了手机,冲他撇嘴:“少抽烟啊叔叔,小心肺变黑。”
梁哲双手插在口袋里,朝她这边凑了凑:“这么关心我呢,小心你们鱼总吃醋。”他把吃醋两个字咬得极重,企图提醒这呆瓜。
但林以宁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小鱼没你那么幼稚无聊,也没你那么小气。而且你管这么叫关心,嗯……还挺乐观。”
梁哲哈哈笑起来,这小姑娘不是太不了解陈予怀,就是太缺乏恋爱经验。
“你也……挺乐观。”他说。
两个人吵了一路,进办公室的时候,梁哲才正经了那么一点:“我跟你说个秘密吧!你家鱼总其实挺小气的,上回出去应酬,碰见良品的蔡董,他不是有对儿龙凤胎,想把女儿介绍给陈予怀,他糊弄过去了,然后人家又非要撮合你跟他儿子,你爸可是在场呢,他比你爸反应都大,连着噎人家七八句,后来连合作都推了,我那会儿还纳闷,他吃错药了,我现在倒是弄明白了,合着早有图谋啊!”
林以宁愣了愣,想象了一下那场面,可怎么努力都想不出来,于是狐疑道:“真的假的,你别在那胡编乱造。”
有一种人天生就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永远理智大于情感,解决问题的办法有千百种,除非走投无路,否则几乎不会将自己置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境地里。
小鱼就是。
不过是长辈乱牵红线,陈予怀又不是不了解她不了解她爸妈,像林骁同志那种蛮横不讲理的老父亲,来一百个蔡董一起上,他也能面不改色地挑剔人家:“我闺女比较肤浅,就喜欢长得好看没什么脑子的,令郎太聪明了,不合适。”
梁哲耸耸肩:“不信你自己去问啊!顺便问问他怎么想的,到时候告我一声,让我乐一乐。”
林以宁翻他白眼,捏着嗓子:“你好无聊哦。”
梁哲学她语气:“是的呢。”
……
隔着玻璃墙,陈予怀垂下目光,低头继续看文件,却突然觉得心浮气躁。
父亲打电话过来,他扯了下领带,让自己喘口气:“爸。”
秦深问他梁家荣的事,点拨他可以适当加深一下合作。
聊完正事,秦深想到老婆的叮嘱,关心了一下儿子:“你林叔叔和阿姨快回来了,好好表现,到时候被敲打,我和你妈可帮不了你。”
陈予怀失笑:“知道了。”
秦深也是个寡言少语的性格,也只能关心到这步程度了,沉默片刻,觉得差不多可以了。
陈予怀突然叫了他一句:“爸,我妈年轻时候,挺招人喜欢吧!”
秦深很少在儿子女儿面前谈这种话题,闻言有些意外,停顿片刻,轻笑:“何止,没有人不喜欢她。”
至少在他的世界里,好像全世界都对她和颜悦色,他这种别人眼里的天之骄子,反倒像一颗黯淡的星,隐没在她周围,注视着,仰望着,祈求她的目光看过来。
“那你怎么追到她的?”陈予怀好奇。
陈沐晴女士说:“我和你爸那是天生一对,金玉良缘,我就那么勾勾手指,你爸就拜倒在我石榴裙下了。”
舅舅陈沐阳拆台:“你妈那怎么能叫勾勾手指呢,那叫霸王硬上弓,可怜你爸涉世未深啊,早早被玷污。”
就连外公外婆都说:“感谢你爸为民除害,舍身饲虎,可歌可泣。”
每次老妈都气急败坏,掐着老爸耳朵说:“不是这样的,你爱我爱得不得了,是不是?”
老爸每次只是看着她笑,颔首:“是。”
然后大家就越发觉得老爸可怜。
陈予怀到这一刻才忽然觉得,或许老妈说的是对的。越喜欢,越患得患失。
秦深笑说:“你妈追的我。”
陈予怀有些失望地“哦”了声。
秦深才又说:“但多亏我算无遗漏。”
“嗯?”
“你知道,你妈征服欲很强,但心又很软。”
所以是进是退,是攻是守,每一步都要精心测算,力求万无一失。
陈予怀笑了笑:“爸,没想到你是这样的。”
秦深:“嗯,比解题要难得多,但一想到成功了可以陪她半辈子那么久,又觉得哪怕是九九八十一难也要去试试。”
挂了电话的陈予怀闭上眼放缓了一下情绪,想起一毛说的家,她说想推开门就有玫瑰或者蔷薇,想有一个很大的种满植物的露台,想有个院子,院子有个很大的秋千,想把卧室铺满长毛地毯……
他对家的需求不高,自己那套房子还是父母送的礼物,装修也是父母选的,他只是突然觉得,好像一毛只是说了个设想,他就已经在脑海里勾勒了两个人的半生。
他不觉得自己能够接受任何变故的可能。
需要再努力一点,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