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陈予怀有片刻的失神,没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于是垂目仔细瞧她。
夜灯昏昧,她的面目模糊又清晰,他很想凑过去咬一下她的耳垂,把下巴抵在她颈窝,她皮肤很白,细腻、温热、馨香。
如果眼神有温度,那此刻一定是滚烫的,他想。
他倏忽笑了,不说话,只挑了下眉,敞开怀抱做出一副悉听尊便的姿态。
林以宁没忍住,趴在他身上笑,笑的没力气了,就去看他,他依旧在凝视她,像是在探究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情难自控。
林以宁回望他,想把他看得更清楚一些。
或许喜欢一个人是会一叶障目的。
或许爱是需要反复确认的。
或许……
或许什么她也不知道,她只是想再多看一眼,多亲近一点,最好心脏连着心脏,血管连着血管,神经触到神经。
喜欢一个人就会变得极其有侵占欲,想完完全全拥有对方,让他的灵魂以及□□,都收为己有,哪怕明知道这不对。
不知为何,她突然就安静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陈予怀也看她,看她湛亮的双眸。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望着彼此,很久之后她眨了下眼睛,然后才仿佛突然回神,目光偏到一侧去,刚刚还坦荡无比,一瞬间心跳快得像是从胸腔里撞出去了。
喜欢藏不住,本性也藏不住,夜色深浓,耳鬓厮磨,她觉得自己应该羞涩一些,可她只剩下蠢蠢欲动。
喜欢是什么呢?是触碰,她无声说。
她连指尖都有点发颤,紧挨着他的皮肤变得敏感异常,他呼吸了,他肌肉紧绷了,他动了……
她有些心猿意马,又忖度不了分寸,只好背过身。
片刻后,他从背后抱过来,呼吸落在她耳畔,声音低到有些刻意:“那天你回来,我去接你,下着雨,我撑着伞,你往我身边靠,我就觉得,我这哥哥或者朋友,是当不成了。”
他喟叹一声,有些感慨。
从小到大所有长辈都夸他聪慧早熟沉稳,做事有分寸,他性格和父亲很像,但父亲那冷淡里总不免带了几分阴郁,但他却仿佛天生就是冷静的,别的小朋友还在哭着要玩具车要洋娃娃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关注大人会关注的东西了,比如知识,比如人心。
他看得懂成年人的欲说还休,看得懂笑脸下隐藏的恶意,也看得懂严厉下的温柔,所以他没有叛逆期,当然也少了很多快乐。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和同龄人格格不入,看比自己年纪小的更是仿佛隔着鸿沟,对于一个年纪比自己小三岁之多,又是亲如妹妹的妹妹,他无论花多少时间都无法明白爱情是怎么产生的。
他是个典型的理性思维人,凡事喜欢思考和研究内在的联系,信奉一切事物的发展都是有规律可寻的。
但在这件事上,他没有头绪,任凭本能驱使。
他逐渐开始相信,喜欢可能是毫无理由的。
就像他童年时期,跟着姐姐第一次去见林叔叔家女儿的时候,他百无聊赖地站在那里,对新生幼儿充满抵触和不情愿,却在看到她朝他胡乱伸出手咿咿呀呀叫的时候,鬼使神差捏住了她的手,笨拙地逗弄她:“叫哥哥。”
这一幕在他童年时期,有且仅有一次,因为尽管他还是个孩子,但他也不喜欢小孩子。
那时候自然谈不上爱,可那近乎本能的好感,他至今都想不通。
小鱼的话也没什么出格的,可大约因为他的语气而显露出一点叫人羞耻的意味,林以宁故作镇定,笑了声:“巧了,我那会儿也在想,我不要你当什么哥哥。”
小时候长辈总说:“你小鱼哥哥……”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特别讨厌这个称呼,固执地非要叫小鱼,小时候还会被说没礼貌,两个人逐渐长成大人,年龄差距变得不明显之后,周围人也习惯了,不再用哥哥妹妹称呼两个人。
她至今见了渺渺姐都会乖巧叫姐姐,偏偏见了他就要小鱼小鱼地叫。
可能一开始她就讨厌有人时刻提醒两个人有年龄和称谓的隔阂,她想做他的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最好只有彼此,谁也插不进去的好朋友。
但三岁的年龄差,让她格外沮丧,就好像横亘着一个永远也跨不过去的鸿沟,她害怕自己永远比他知识浅薄,永远比他幼稚,永远慢他一步,然后永远也不能做最亲密的人。
夜深了,第二天还要去公司,可谁也没有在意,只这样抱着,空气越来越胶着。
她身上起了一层薄汗,轻轻动了下,小声叫了句:“小鱼……”
想说我们睡吧,可怎么也说不出口这么煞风景的话,可真要做点什么,她也下不去手,她其实也觉得很高兴,恨不得回过身抱住他,狠狠亲他咬他,可又觉得不好意思。
总觉得,还不到时候。
可什么时候是时候呢?
她也不知道。
拥抱着,感觉这样近,又感觉那样远。
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忽然想不起来两个人是怎么开始交往的。
她终于鼓起勇气主动亲了他一下,贴上他的嘴唇,然后缩回来,轻声说:“小鱼,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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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予怀也做了个关于婚礼的梦,他这个人很少做梦,做了梦也常常模糊碎裂,醒来什么都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