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都是正面朝上,所以她相信他会来。
可远远的,看到他站在接机口的时候,心跳还是忍不住停跳了一拍。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衣黑裤,单手插在口袋,另一只手里拎着一根长柄雨伞,伞尖抵在地面,他手掌撑在伞柄的地方,指尖缓慢敲打着,似乎是等了很久了似的,眉眼都带着倦怠,表情却还温和着,和周围嘈杂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鱼总。”她绽开笑意,挥手。
他在他老爸的公司,刚晋升。
最主要的,她不想叫他哥。
外面下着暴雨,飞机是晚上八点钟落地,可其实他七点钟就到了。
他冲她抬了下手示意,在她走过来的时候顺手接了她的行李箱。
“怎么你来接我啊?”她明知故问。
“我舅舅临时有事,我离得近一点。”他说。
陈予怀的车停在露天停车场,两个人穿过廊下的雨,从人行道往停车场去的时候,撑着雨伞的陈予怀下意识将雨伞往她那里倾斜,雨水打湿他的肩膀,林以宁看到了,便往他身边靠了靠。
趁机熄灭手机的时候,聊天框的最后是梁爽在震惊:你做过你哥哥的春梦?
林以宁回了她一长串的省略号:不是哥哥,但很快会是情哥哥。
梁爽发了一个暴打她的表情包,问她:脸呢?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脸是什么?
可惜面对陈予怀,她还真的做不到不要脸皮,于是这会儿拘谨着,连靠近的距离都在心里精心测算过。
远远的,两个人仿佛依偎在一起。
她甚至抬手抓了下他的袖子,试图把他往身边拉一点。
以两个人的熟悉程度,本不该多想,可大约是心虚,陈予怀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他闷咳了声,靠问了句话才转移注意力:“我舅舅说让你住我那儿,你想去我那儿,还是回家?”
他停顿片刻,多说了句:“我新请了个阿姨,做菜应该合你口味,你要是去,我让她住家。”
也不至于让她不自在。
他声音低缓,语调没什么起伏,仿佛只是兄长对妹妹的关照。
她父母最近都不在家,两个人得了空出国旅游了,她回去也是一个人,她原本要去干爹那里去的,也就是陈予怀的舅舅,但她其实知道,干妈最近好不容易休假,干爹才不想两人世界被打搅,所以把她丢给陈予怀的概率非常大。
她就是在赌这个概率。
她赌对了。
上次林以宁见他,还是大三暑假,过年那会儿两个人都不在南临,所以也没见上面,算起来确实一年没怎么见了,倒也不至于陌生,只是这会儿难免拘谨几分。
小时候其实她经常在他家留宿,嚷着要和哥哥一起睡,长辈为了教导男女有别,会让两个人睡在一个房间两张床上,他那时候就很体贴,半夜醒了都会爬下床给她盖一盖被子,像个小大人。
她不懂事的时候还说长大要嫁给他,因为爸爸说夫妻才能睡一张床上。
她胡思乱想起来。
陈予怀见她很久不说话,以为她在犹豫,抿了下唇,又说:“你回家也行,我和阿姨商量让她去你那里待几天照顾你,你家里应该没人了。”
林以宁回过神,突然笑了下:“那我还是去住你那儿吧!离公司也近,你可以载我去上班。方便吗?”
她是临时决定要回南临的,跟陈予怀的爸爸秦叔叔打电话说想进他公司,秦叔叔问她怎么不回家里公司,她撒娇说:“我想和小鱼在一起。”
陈予怀的小名。
年轻人,想和同龄朋友在一块儿,似乎也没什么怪异的。
秦叔叔笑着说:“行,我给你安排。”
林以宁却心虚了很久。
其实也不算是完全因为他,刚毕业,在老爸手底下做事,做不好没人敢说她,做得好也难被认可。
陈予怀恍惚了几秒,克制地“嗯”了声:“方便,我让阿姨收拾个房间出来,你住次卧?或者我把主卧让给你。”
那不然一起睡咯?
林以宁脑子里这句话转了一圈,兀自笑了:“次卧吧,我总不能鸠占鹊巢,害你睡不好。”
她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
两个人到了车前,陈予怀拉开副驾的车门,护着她额头让她坐进去。
林以宁抬头看他,忽然伸了下手,手腕上戴着一条手链,是去年生日他送的,她笑了笑:“我一直戴着呢!”
意思是,我很喜欢,以及你送的礼物对我很重要。
陈予怀喉结滚动了一下,“嗯”了声:“你喜欢的话,今年生日再送你别的。”
林以宁收回手:“那我现在起就开始期待了。”
他去后备箱放行李的时候,她叹了口气,迂回千百遍,其实就想说一句:谈恋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