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身体悬空下坠，不受控制的失重感，还是强劲的风刃刮在脸上时，传来的阵阵刺痛，这些无一不让人感到恐惧心慌。

眼前是一片漆黑，秋晚月没有可以借力的点，她只能凭着感觉，竭力让自己保持平衡，尽量远离石壁的两边，避免被滚落的尖锐石块刮蹭到皮肤。

快要到地面的时候，秋晚月眼睛也适应了这种黑暗，寻找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落脚点，侧过身踩着石壁，顺势可以稍微平稳的翻滚落地。

接触到地面的这一刻，耳边顿时安静了下来。

秋晚月感受到脚踝处传来的撕裂疼痛，难忍地皱了下眉，她撑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秋晚月表面上看着淡定，其实是心有余悸。被这场意外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倒是比之前碰到过的情景都要凶险，实在是记不清多久没这么狼狈过了。

地底更加黑暗，也看不见周围有什么，秋晚月不敢随意发出响动，试探着想扶着石壁站起来。

没曾想，手伸出时，却是触碰到了一片温热。

秋晚月眼睫微颤，手指猛地瑟缩，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被人牢牢握住。

温暖干燥的大手，在此刻足以让人感到安心。

秋晚月并没有受到惊吓，略显熟悉的气息，让她猜到了面前这人是谁，任由对方将她扶起来，才轻轻笑开：

“谢谢小哥。”

张起灵在黑暗中低头看了她一眼，没松手，走近两步让她能靠得更舒服些，算是默许了她这样叫自己。

张起灵一手半揽着她，一手反背从身后的背包里摸出手电筒。

停留已久的黑暗终于被驱逐开来，借着手电筒的光束，秋晚月才勉强看清了四周。

仿佛置身在一个深不见底的峡谷裂缝之中，顶上望不到头，稍稍大声说话就会回音，往前是仅能容纳两人侧身而过的狭窄通道，两边都是冰凉的石壁，手电筒的光束还不能够支撑他们看到尽头。

“还好你背了包。”秋晚月松了口气，“我什么都没带，一个人在这儿就是瞎子过河。”

张起灵敛着眉目，沉静道：“不会。”

他没有说什么不会，只是把手电筒放到了秋晚月手中，卸下了身上的背包，让她能够靠坐在石块上。

张起灵半蹲下身，挽起秋晚月的裤脚，露出一截漂亮匀称的小腿。

张起灵伸出右手碰了碰受伤的脚踝，入手过分细腻柔滑的触感，让他的动作下意识的温柔了几分。

红肿青紫的痕迹在冷白色的皮肤上，看起来尤为可怖，张起灵不露声色地将她的腿抬高，没有条件冰敷上药，这样会好受一些。

秋晚月知道自己受伤并不严重，只是隐约有些刺痛，看起来骇人而已。她恢复能力好，以前跟着师父学武的时候，受的伤可比现在这个严重多了，照样活蹦乱跳。

秋晚月轻声道：“我没事，先去找吴邪他们吧。”

张起灵抬头跟她对视。

她有一张线条柔美的脸庞，肌肤白皙，眉眼如画，颊边略显凌乱的发丝并不有损她的姝丽。

本该是精致脆弱，需要被人捧在手心好生珍爱，但是不管碰到什么可怕的事，秋晚月又总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

看似如花不堪一折，实则如柳坚韧不已。

张起灵望进她的眼里，好似想通了自己最初对于她的不理解——

秋晚月这个人很是复杂矛盾，偏生这种矛盾出现在她身上，又让人觉得是得理所应当的一般。

张起灵抿了下唇没说话，默默收回视线，站起身来接过手电筒，确定周围没什么威胁足够安全之后，他低头淡声道：“等我。”

脚下刚迈出半步不到。

“等等——”

张起灵闻声回过头。

秋晚月正仰着脸，眼神直直地望着他。

张起灵脑海中突然想起，刚才黑暗中见到秋晚月小心又谨慎的反应，后知后觉的以为她也许是怕黑，转身弯腰又将手电筒放在她身旁。

这下总可以了。

张起灵刚想直起身，一只微凉的手就轻轻柔柔地覆在了他的手背上，成功阻止了他的动作。

张起灵后背被衣物遮掩住的肌肉有过一瞬间的紧绷，却还是保持着躬身的姿势没动。

“上次在吴山居，对不起，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跟你道歉，不是故意冒犯你的。”秋晚月看着张起灵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漂亮的眼眸，十分认真的致歉。

她脸上露出一抹颇为无奈的笑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看见你身上的黑色麒麟就有些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真的很抱歉。”

张起灵瞳孔微缩，脑海中快要遗忘的记忆再次被人唤醒浮现出来。

氲氤的水汽、朦胧的眉眼、柔软的红唇、以及那一声微哑婉转的“张张”……

恍如星火燎原，张起灵呼吸略有些沉重，只觉得胸口处的某处皮肤烧得灼热，是从未有过的温度，并且迅速的向全身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