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许已经给他倒上了茶和酒。放过去的时候,徐京华将酒往边上一堆,道:“酒不喝了,喝点茶。你们酒应该也差不多了?”说话时,瞟了一眼小许,小许将头低了下去,通红的两颊更红了。
梁健和广豫元赶紧换上了茶,徐京华又吩咐小许:“把该撤的都撤了。”
小许慌忙动手整理,梁健给了广豫元一个眼神,后者也立即伸手帮忙,一会儿将桌子空了出来。小许将餐车推到门外交给了门外候着的服务员。
梁健又给徐京华空了一半的杯子里添了点茶水。
刚放下壶,徐京华忽然开口:“这次过来,是为了路的事情。”
他一语点穿,倒也不奇怪。吴波去省里找刁一民他们的事情,他应该已经听到消息了。梁健也不隐瞒,点头承认:“是的。”
徐京华慢慢悠悠地喝了口茶,道:“你们呀,太急。这路该修,迟早会修。”
广豫元想说话,被梁健一个眼神制止了。他微微笑了一下,道:“我知道。省里一直都是想着下面的,只不过,区里的人嘛,突然有了这么大件好事,耐不住性子,也是可以理解的。”
徐京华眉毛一挑,目光忽然盯着梁健,问:“那你呢?你怎么也耐不住性子?”
梁健心中一凛,知道徐京华八成是对吴波去找刁一民和相国平有些不开心。虽然梁健知道这是吴波的自发行为,但是在徐京华看来,吴波是梁健的下属,梁健如果连自己的下属都管不好,那还做什么领导。
梁健心里心思急转,几秒后,笑着回答:“我的性子,省长您是清楚的,您不是也长批评我性子太急躁嘛!这一下子也改不过来。”他假装不懂徐京华背后的意思,继续说道:“我呢主要也是着急安吉拉项目的事情,这迟迟定不下来,心里落不定。”
徐京华语气缓了些:“安吉拉项目的事情主动权不在我们手里,你急也没用。”
“我知道我急也没用,这不是瞎急嘛!”梁健继续笑呵呵地:“不够,我倒是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徐京华边说,边拿起茶杯喝水,显然没认真。
梁健只当是看不出来,答:“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先把路修起来。”
徐京华眉头顿时一皱,杯子一放,脸色又沉了下来,哼声道:“行啊!只要你有这个钱,你想什么时候修就什么时候修!”
“省长,您要不先听我说完?”梁健尽量赔着笑。
徐京华哼了一声,虽然不再嘲讽,但脸色没好多少。梁健只得忍着,继续说道:“我认为安吉拉那边之所以迟迟不肯松口,无非就是想从我们这争取更多的好处。而安吉拉项目要是落户山口区,那么首先要解决的最大问题是什么?肯定是路。要不然他的项目就算再好,这样的路,走路都吃力,又能有多少人愿意过去。除非酒店安排直升飞机专门负责接送,但是这样的话,就扼杀了至少一半的中产阶级顾客。他的酒店虽然定位高端,但主要客户人群还是以中产阶级为主,如果使用直升飞机作为进出主要交通工具,那么所产生的费用相对会提高房价,而且必然是大幅度提高。房价的提高,必然会直接导致一大波客户群的流失,安吉拉肯定是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局面的。所以,他们的项目要落户山口区,那么第一件事必然是要解决路的问题,否则修建酒店也是极大的困难。所以,我认为,如果我们能提前将这个横亘在他们面前的大石头给搬走了,那就是相当于帮他们节省了起码一个亿以上的投入。”
梁健说完,以为徐京华会有所动容,起码会思考一下,可他没什么反应,脸色有点冷,口中淡淡说道:“如果安吉拉的项目落户山口区,那么路肯定是省里负责修的!这一点,我们早就和安吉拉方面达成了共识。”
徐京华这话是在告诉梁健,你刚才那一大堆,都是废话。你想得到的,我们会想不到?我们难道比你还蠢?
但实际上,梁健想表达的意思,还没有表达完全。他刚要补救,徐京华却没了耐心,一挥手,道:“你们今天过来要是就是为了路的事情,那就没必要说了。该修的迟早会修,你们急也没用!”说罢,他就准备站起来,打算走了。
如果就这么走了,那梁健这一趟,可算是白来了!
梁健慌忙说道:“可是,省长,这路虽然迟早会修,但是谁修的,可不一样!”
徐京华顿时转头盯着他。
机会来了,梁健赶紧接着说道:“您想,如果我们先把路修了。那在山口区百姓的眼里,那是您体恤山区百姓生活辛苦;在安吉拉集团的眼里,那是您先把诚意送到了他们面前。”
徐京华眯起了眼睛,不说话。
梁健喝了口水,继续说道:“汤姆无非是想待价而沽。路是我们的诚意,剩下的,只要我们能给得起,多给他一点,也无妨。对您来说,只要让安吉拉松口的,是您就行!”
梁健终于说完,片刻后,徐京华忽然一笑,道:“你倒是看得很透彻嘛!”
梁健听这哈,刚想松口气,忽然一直没说话的广豫元开了口:“我们都是您的兵,您教导得好!其实,刚才这些想法,也是受了吴波他们的启发。吴波这一次来省里,我们也是措手不及。本来梁记还想着跟韩国明他们商量一下,看看是不是找个时间,一起过来请教一下您的意见,没想到吴波没打招呼就过来了!”
广豫元这话说完,徐京华的脸色缓了不少。梁健看在眼里,心里忽然有些心惊。看来徐京华刚才那笑,并不是真的在夸梁健呢。
梁健偷偷看了一眼广豫元,果然还是广豫元了解徐京华。他跟徐京华难么多年的关系,也不是白来的!
徐京华到底还是没给一句肯定的话,但他最后还是松了口,能松口就不错了。回去的路上,梁健跟广豫元说了句谢谢。
广豫元憨厚一笑,道:“没什么。”
梁健犹豫了一下,问:“你有没有觉得徐省长最近变了?”
广豫元脸上笑容消失,沉默了一会,道:“人嘛,总是会变的。在不同的环境,就会有不同的心境。其实,徐省长已经算不错了。要不然,他做第二个罗贯中,也是轻而易举的!”
这句话中的罗贯中当然并不是后来落马的罗贯中,而是最辉煌时期的罗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