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平笑着看了他几秒钟后,道:“你说得也对,在西陵省,你到底还只是个市委记。”
梁健笑了笑,没接话。这话他自己说出来和从相国平嘴里说出来,总是感觉有些不一样。梁健心里开始琢磨,相国平这个时候来找他,到底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要说他是来套近乎的,可是听他说话,又不太像,刚才那两句话,味道总是不太对。可相国平也能爬到副记的位置,总不至于傻到这个时候来跟梁健过不去?那么,他到底是来干什么呢?
梁健心底琢磨的时候,小曹拿了杯茶过来,放在了相国平面前。梁健一时没注意到,就没来得及伸手去接。相国平看到这一幕,笑了下。
“小曹,你去把东西拿来。”相国平忽然抬头对小曹说道。
梁健听到声音,心里一惊,脱口就问:“东西?什么东西?”他刚才给他们开门的时候,好像并没有看到他们手里拎着什么东西。
相国平笑着说:“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曹去玄关晃了一下,就拿了一个盒子过来,就跟变戏法一样。盒子小曹放到了梁健的面前。
“打开。”相国平吩咐小曹。
小曹就打开了。梁健一看,里面是尊玉佛。佛不大,也不小,用金布垫着躺在盒子里。玉好像不是很纯的玉,但色泽不错。关键是雕工,栩栩如生,纤毫毕现。梁健没靠近,肉眼似乎都能瞧见玉佛的眼睫毛。
这东西,就算不是什么好玉,就凭这雕工,应该也价值不菲。梁健心里已然警惕起来,这相国平忽然送这么一个大礼,肯定是有所求的。
“这雕工真不错。相记,这东西不便宜?”梁健装傻问道。相国平笑着说道:“便宜不便宜不好说,不过这东西是我去年在台山寺求来的。”
台山寺,国内知名的寺庙,据说台山寺的主持在玄学这一块造诣颇深。如今北京那边有个大佬曾经在年轻时曾受台山寺主持的点拨,然后才得以一飞冲天。当然,这只是传说,事实是不是这样,不好说。不过,台山寺确实很受政策的照拂,甚至台山寺的主持前两年还入选了人大代表。
相国平说这玉佛是台山寺求来的,那就这一点,就已然是十分珍惜之物。每年去台山寺求开光之物的人数不胜数,但真正能求到的,一年不超过百位。求到之人,都会将求到的东西视若珍宝,供在家中或戴在身上,哪里舍得送人。
可相国平却将这个东西放在了梁健面前,这绝对不会只是拿来给梁健看看,炫耀炫耀?
梁健心里更加警惕,他斟酌了一下,决定继续装傻,道:“台山寺的东西可是不好求。相记花了不少心思!”
相国平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确实花了些心思。”然后,他就不说话了。
顿时,房间里陷入一种尴尬紧张的安静。当然,这种尴尬和紧张应该只是针对梁健的。而相国平,这个导致这种尴尬紧张的‘罪魁祸首’却十分地淡定。
梁健目光下意识地看向身前的这个玉佛。梁健对佛教并不了解,这玉佛雕的是一个笑脸的佛。此时此境,那笑容竟像是在嘲笑他一样。
这时,相国平终于打破了这种安静,道:“我听说崔部长是个信佛之人。”
相国平这话,一下子就让梁健一直紧张的心微微放松了一丝。可是这一丝放松还没落地,梁健又想到另一个可能,刚放松的那根弦,一下又绷紧了。
相国平带着这个东西来找他,肯定不会只是为了告诉他这个。
梁健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果然,相国平接着又说道:“你和崔部长的关系,我不打听。不过,这件事就拜托你了!西陵省和上面的关系,以后就靠你了。”
梁健一听这话,心里就震了一下。但相国平话没说穿,梁健就继续装傻:“相记,我就是个小小的市委记,省里和上面的关系,我怎么能说得上话!”
相国平笑着道:“你也不用谦虚了!毕副部长都成你大哥了,你要是还说不上话,那我们岂不是更加说不上话了?”
梁健心里暗暗吐槽了那位毕华一句,就算老唐真的跟他私下交情很好,那又何必在饭桌上如此高调地说出来,私下里谈一谈不也一样。西陵省这潭水,一直都很深,他们岂会不知道。这个时候,把他的家世抖出来,未必都是好心?
当然,这也只是梁健的猜测,毕华和崔部长跟唐家的关系,梁健还没来得及和老唐确认过,也不好下定论。但始终,梁健还是不喜欢这样高调的方式的。
面对相国平看似亲切的反问,梁健只能笑着说道:“这也只是家里长辈的私交,工作归工作,还是不能混为一谈的。”
相国平却立即反驳道:“这年头,当官的里面有几个能把公和私分得那么清楚?你也别嫌我话糙,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这官当得越大,这公私就越是分不清楚。你想分清楚,也未必分得清楚。”
这话,梁健倒是不反对。可事实归事实,相国平当着他的面如此毫不避讳的说出来,还是有些别扭。
相国平似乎失去了耐心,忽然站了起来:“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他说完,抬脚就走。
梁健一下就急了,他要是走了,那这东西怎么办?梁健忙伸手将装着玉佛的盒子捞在手里,然后追了过去。
“相记,这东西,您还是带回去!”梁健再装傻,估计这东西就得留在这了,只能直说了。
相国平回头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没了,目光有些冷,道:“梁健,这东西,不是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