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隐约记得野史说,定远侯冲喜之夜竟奇迹般醒了,却对冲喜的小娘子手起刀落,那小娘子就这样惨死,化作一缕香魂。事发后,群臣激愤,纷纷上书定远侯藐视圣恩抗旨大罪,太后震怒,念及他汗马功劳并未赐死,只将人打入天牢,一世英才最终落得个毒发身亡惨死牢中的结局,连带着为此求情的大臣都被撸了个干净。
野史批注,“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意思是说,太后赐婚实则是为了激怒定远侯,好寻个借口将侯府连根拔起。
想到这,宁晓芸不由得后背一凉。
这意味着,再过片刻定远侯就要醒来,等着她的……便是她的死期?
他大爷的,问候穿越系统它全家。
且不谈门不当户不对,单说宁二姑娘被退过亲,在古人眼里已是一桩足以令权贵耻笑的婚事。以那小侯爷传闻中的性子,他必定厌恶极了自己,的确会杀了她。
得跑,必须得跑。
宁晓芸做出了决断。正欲推门,屋外倏然传来了细微动静,几不可察的脚步声逼近。
宁晓芸急忙转身,躲进了重重帷幔中。
很快,一道身影猫着腰溜进门来。透过帘帐缝隙,宁晓芸看清了他手里的短刃,泛着涔涔冷光。
哦哟,是个单枪匹马来刺杀薛侯爷的。
宁晓芸屏住了呼吸,绷紧了后背,蛰伏着,像蓄势待发的利箭。
眼看人越来越近,已摸到了榻前,却只是四处搜寻,并未对薛侯爷下手。
奇了怪了……
宁晓芸打了个颤,猛然反应了过来。
只有她死在新婚之夜,太后才有理由收拾掉侯府。要杀她的并非定远侯,竟是太后!
果不其然,那人遍寻不得,突然转身往纱帐边扭身过来。
寒光逼近,宁晓芸就势一个翻滚,将将避过一刀。那人眼露凶光,又极快地冲了上来
宁晓芸猛地推倒了半人高的瓷瓶,碎瓷散落一地,趁着刺客迟疑的霎那,她忽然整个人直直往榻上男人身上扑去。
“侯爷小心——!”
她第一次如此期盼野史成真,若是薛灵祈醒了她大约还得救。
刺客转瞬已至,短刃逼近,泛着杀气,匕首猛地扎进了她的后背,疼得她抓紧了薛灵祈的喜服,发出闷痛的哼声。
几乎同一瞬间,一张神情格外冷戾的面容跃进眼帘,黑曜石般的眸子缓缓看向她。
那是一双冰凉而淡漠的眸子。
只一眼,便叫她从头顶凉到骨子里,仿若数九寒天的风刃刮过。
冷意从脊背迅速升起,宁晓芸却作势挡在刺客前面,死死护住身下的人。
榻上的男子有一瞬的僵硬,不过转眼功夫,已起身将宁晓芸推开,猛地一脚踹向刺客,踢得对方连连趔趄。
“咔啦”一声脆响——
他五根骨节分明的手指牢牢箍住了刺客手腕,将那人手腕生生扭断。
片刻后,宁晓芸亲眼见到他扭断了对方的脖子。
不加掩饰的杀伐之气,让她后背都生出密密的一层细汗。
红烛摇曳,面如冠玉的男人一身红衣喜袍,挺直地立在那里,沉默不语,像一尊冰凉的雕塑。
宁晓芸悄悄抬眼,只觉这人生得过分好看,尤其一双眼睛,并不是想象中的冷冽,而是状若桃花,眼尾微翘,好似含着几分慵懒。
他的眼神过于平静,看向她时没有半分情绪,而是对万物皆漠不关心的冷淡。
……分明是视若无睹。
宁晓芸紧攥着的拳头慢慢松开了手指,藏在袖下的指尖狠命戳进掌心,疼得眼窝里一汪清泉直打转。
大颗泪珠从眼角滚落,她尽力扮出被吓坏的样子,无辜的眸子里星芒浮动,似水波荡漾。
“侯爷,您没事吧!妾身吓坏了……”她呜咽了一声,嗓音软绵。仗着一双湿漉漉的无辜眸子,愈发显得柔弱无助。
薛灵祈眸光轻飘飘扫过身前的小脑袋,稍纵即逝地打量了她一眼。
就见那娇小的身躯抖得厉害,一颤一颤的,大红衣袍逶迤在地,越发显得人娇小,像裹在红绸里扑腾的猫团子。
宁晓芸忐忑地低垂着脑袋,没注意到这短暂的一瞥。
亏得她平日里看野史多,说话举止装个古人问题不大,不然若是别人知道她是个换了内芯的,怕是要被绑上火烤架了。
也不知方才那一番“舍身相救”能不能换得这位薛侯爷短暂的知恩图报,只希望他别顺带解决了自己。
至少,先让她活过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