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荒地·沼野·圆城】

程渺刚刚抄写完毕，吴境便让他开始新一轮的训练。

吴境翻看了程渺的绘画。书中的人物相比旧版更加精致，且不失准确，字体优美而飘逸，让他忍不住点了点头，但出于对学生的严格要求，他并没有说过多赞美的话，只是简单说了句不错。

新的任务对程渺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程渺被安排去缓和圆城“挖井派”的情绪。事情简单明了。挖井派坚持要在居住地附近挖一口深井，不然每次用水，都要跑到森林附近的三口深井处挑水。程渺要做的，不过是劝说当地百姓，放弃挖井的念头。

如此听来，这是一个极其简单的任务，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任务，却让程渺犯了难。

“师父，这怎么听上去是村长要做的事？”

“我就是村长。”吴境笑道，眼睛眯成一条缝，像一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

“可是这”程渺叹了口气，“为什么不能掘井呢？随他们来不可以吗？我觉得在附近掘井并不是一件坏事。”

“即使不是坏事，”吴境继续笑着，“也不可以。”

“为什么？”

“没有原因。”吴境捋着他那花白的胡子，笑着离开了。

程渺心里发怵，从小到大最不擅长的就是与人相处。而吴境仿佛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偏偏要让他去和这么多陌生人打交道，还要和他们唱反调。他能顺利完成任务吗？

他抬头望着天空。圆城的天蓝的很，比家乡的天要蓝上百倍。

他一不留神，又掉入了回忆的陷阱。从那天起，他在那个世界的生活便陷入了混沌之中，谣言、谩骂、欺辱、嘲笑，无尽的恶意向他袭来，噩梦如泥沼，拖着他的精神，一点点坠入黑暗。

他真的有机会重新开始吗？

圆城的人在吴境的召集下已经聚成了一团，熙熙攘攘人群在程渺面前蠕动着，他站在最前方，脸色铁青，汗珠在紧张的气氛下无声滑落在地上，再这样僵持下去，怕是要淹了这圆城了。

终于，程渺开口说话了。

“大家好，我叫程渺。今天叫大家来这里就为一件事”

台下人群骚动，不等程渺说完，反对声已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知道啊，你不就想劝我们别挖井吗？”

“对啊，凭什么，我们就挖！”

“村长说了也不算数，你算什么东西，下去！”

“我们想在哪儿挖在哪儿挖。赶紧滚下去，奴隶。”

程渺深吸一口气，好在他是个悲观主义者，即使在平和的圆城，他也从没低估人性的恶。这种场景反而让他镇静下来。

“大家听我说一句。”程渺望着人群，直到嘈杂的声音逐渐消失。

“你倒是说啊。”

“你有什么解决办法？”

“你要能想出更好的主意，我们便就此作罢。”

程渺深呼一口气，平静说道，“如果你们同意不挖新井的话，那未来所有的水，都由我来送”

场下似乎并没有预见如此大胆又愚蠢的发言，以至于鸦雀无声，紧接着一阵爆笑。

吴境也很意外程渺的选择，显然他的本意并非如此。

如果读心者不能通过欺骗与诱导达成他的目的，那他便与无能力者别无二致了。

程渺在一片欢呼声中走下台，他并没有多少担忧，一切事情，早已尘埃落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