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过了三四分钟,他才缓缓挪步上前。
男子的尸体仰躺在血泊中,雨水冲刷着他大睁的双眼。
“嗬灭口的动作真快!”“醉汉”突然冷笑,从男子大腿拔出自己的飞刀,在男子衣服上擦干血迹,收了起来。
雨幕中,几道黑影疾步而来,雨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头儿,没事吧?”为首的汉子拎着手枪,压低声音问道。
“没事。”“醉汉”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朝地上的尸体努了努嘴,“盯梢的解决了,可惜灭口的跑了。”
同伴蹲下身检查伤口,确认了男子的死亡,道:“确实可惜了,不然可以带回去拷问。那个灭口的,要不要追?”
“其实意义不大,此人的功夫虽然不错,但被派到这里来执行盯梢任务,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死了也就死了。那个灭口的家伙想必早就跑远了,再追也是没有益处。”“醉汉“冷笑一声,“程副科长的家眷呢?”
“已经被我们接出来了,正在转移到安全屋了,他老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吵着要回娘家,被我们的人劝住了。”
“醉汉”点点头,最后瞥了眼巷子深处。雨水早已冲淡了凶手逃离的痕迹。
“走,把这具尸体一并带回去。”他甩了手,“回去向科长复命。”
一行人迅速消失在雨夜中。
……
程副科长眼皮颤动,刺眼的白炽灯光透过睫毛扎进瞳孔。
他下意识想抬手遮挡,却发现手腕被镣铐固定在铁椅扶手上。
阴冷的空气里飘着血腥味,墙角排水沟残留着暗红色污渍。
对面墙上挂着各式刑具,从绣花针到倒刺皮鞭一应俱全。
这个场景他太过熟悉了。
正是自己刚刚审讯的那个人犯所在的审讯室,但此时此刻,这间审讯室的主角已经更换了。
“来人!”程副科长嘶吼着挣扎,镣铐在铁椅上撞出刺耳的哐当声。
他猛地后仰,铁椅四条腿都固定在地上,根本无法移动分毫。
因为用力过猛,喉结因怒吼剧烈滚动,暴起的青筋在颈侧扭成蚯蚓状。
“魏志鹏!方如今!”他疯狂扭动手腕,手腕很快就被磨破,鲜血顺着镣铐滴落,“谁让你们把我关在这里的,我要见科长,我要见处座!”
“快放我出去!”
天花板角落的蜘蛛被惊动,慢悠悠爬过“坦白从宽”的标语。
铁门上的观察窗突然暗了一下——有只眼睛在窥视。
折腾了足足有十几分钟,程副科长终于力竭,颓然瘫在铁椅上。
审讯室的寒意渗入骨髓,让他不受控制地颤抖。
曾几何时,他是站在这里的施刑人,然而现在却成了被用刑的对象,身份转变之快,令人无法接受。
过得片刻,就在他即将陷入绝望的时候,审讯室的铁门吱嘎吱嘎地打开了,率先走进来的是魏志鹏。
“魏志鹏,你……”
程副科长的话戛然而止。
跟在魏志鹏身后的竟然是督察科的督察组长杨吉良。
督察科负责特务处内部稽查,专司监视、审查特务处内部人员,打击叛变、贪污及泄密行为,兼具“特务中的特务”属性。
别看特务处的特务们在外面横行霸道,但在督察科面前,却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
督察科安插眼线于各科室,定期突袭检查宿舍、私人信件,并且建立“黑档案”记录官员私生活瑕疵,甚至曾用“钓鱼执法”手段测试干部忠诚度。
一些内部案件,他们可直接向处座汇报,拥有不经审批逮捕、审讯同僚的权力。
“老程,别来无恙啊!”杨吉良笑呵呵地打着招呼。
督察组组长杨吉良,在特务处内部素有“活阎王”之称。
此人面容白净,常年戴一副圆框眼镜,说话轻声细语,但整起来人的手段异常狠辣。
连闵文忠、赵伯钧这样的实权科长,见到杨吉良,都要尽量地绕道而行,唯恐被其盯上。
情报科有个队长有次酒后失言,说杨吉良审人时连呼吸声都带着算计,第二天就被“请”去喝了半夜的茶。
从此再没人敢议论这位笑面阎罗。
论职务,程副科长比这位杨吉良还要高上半级,但平时根本不敢托大,何况现在俨然成了阶下囚,脸上硬挤出一丝笑容,额角的汗却止不住往下淌:“杨组长,怎么敢惊动您的大驾?这点小事”
杨吉良慢条斯理地坐下,拿起审讯桌上的茶壶,壶嘴对着程副科长晃了晃:“程副科长客气了,您这样的级别”
温水注入茶杯的声响突然打断话音,“值得我亲自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