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外边又进来几个男生,都是刚才挑水的,这时候已经把衣服整理整齐了,笑着招呼楚鱼,“你别光做好事儿不留名啊,走吧,大家伙都要照相的。”
楚鱼把烧火棍放在草木灰上弄灭,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安排她烧火的人担心把她的衣服弄脏了,就拿了一套码头工人耐脏耐磨的工装给她穿在外面罩着旗袍。烧火的时候几乎是盘腿坐在地上的,时间久了站起来了腿有些酸。她跺了跺脚,跟着几个男生一块出去了。
背后是窝棚,男生们站在女生的身后找凳子桌子踩着,女生们要么蹲着要么站着,大家的队形呈现出阶梯状。这次来做事的有二百多位,拍照的记者为了所有人都能上镜不得不往后退才能把所有人收录进去。这些记者的相机质量并不好,越是离得远照片的清晰度越差。
楚鱼就站在最后一排的边角,她的个子高,踩着凳子和男生们站在一起,刚才烧火穿的是一件灰色的工服此刻也没脱,大辫子垂在脑后,和男生们站在一起颇有些男孩的样子。
记者喊着:“我说一二三,第三声的时候不要眨眼。一,二,三1
在数第三声的时候,楚鱼的脑袋歪了一下,被前排的男生挡着半张脸。
相机又不能现场看效果,拍完算是结束了。女生们蹲着的站起来,坐着的要把凳子还回去。男生们从各种破桌子烂板凳上跳下来,有人看着楚鱼忍不住问:“你怎么和男同学站一排?”
“都一样,都已经照过了。”
楚鱼接着回去烧火,天黑后有人拿着本子来问楚鱼的名字,“同学,你是下午吃过午饭来的那批是吧,你叫什么名字?回头给你们学校写感谢信。”
“我齐晓宇。”楚鱼下意识的说谎,这完全是第六感在提醒她别暴露自己的名字。
“齐晓宇,好的。”厨房太暗,楚鱼穿了一身耐脏的工装坐着,她的衣服没有漏出来,登记的人凑在火边把名字写了,走的时候还说:“怎么觉得声音像个女同学”
他的话没说完,外边一阵哗然,随后有人吆喝,“打小东洋,打死他们。”
登记的人拔腿就跑,厨房里剩下楚鱼一个人。楚鱼听到外面喊的时候猛地把上半身提了起来,手里紧紧的抓住烧火棍要冲出去,但是随后吸了口气又坐好了,她静静的烧着水,外面发生的事儿她装作不知道,也不想去看,无非就是对方太嚣张跋扈,引得众人愤怒。
随后惨叫声,木仓声,求救声,巡捕房的口哨声,责骂声各种声音充斥在一起,楚鱼静静的往灶台里填了一根木柴。
很快外边平静了,楚鱼从厨房出来,这里很多人在哭,地上有红色的痕迹,孤寡老人坐着不动表情麻木不仁,学生们群情激奋,还有人抱头痛哭。
楚鱼把外边的工装脱了,拿着自己的布袋离开来这里,从这片穷人聚集的地方出来,就隔着一条街,她来到灯红酒绿的大街上,这里霓虹灯在闪耀,香车美女从身边一闪而过。
楚鱼的耳朵边就回响起爷爷常说的那句话:“这个世道变得太快了。”
她最近也常常在想,如果自己没有遇上郭邑丰会是什么样子?
是和姐姐在永远挣扎,就如同这个世道,慢慢的往一个不知道的地方滑过去,无论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出来,得不到温暖也得不到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