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司惟颔首,穿上挂在臂间的外套,几步下楼去。
纪筝刚走出餐厅门,四处张望了一下,立刻听到身后跟来的脚步声。
她回过头去,周司惟手里握着一瓶矿泉水,递到她面前,抬抬下巴问:“喝吗?”
纪筝不自觉舔了下干涩的唇角,没有客气,接过来发现瓶盖已经被拧松了,可以很轻易的拿下来。
一口气喝了半瓶,她喉咙总算舒服了些,这才来得及问面前的人:“你怎么也出来了?”
周司惟视线不经意从她挂着水的唇角划过,走到她身边一起往外抬脚,漫不经心答:“结束了自然就出来了。”
纪筝跟着他往右边走,没再多问,无意窥探别人隐私。
走近之后,周司惟身上的酒气更重了些,不知道是衣服上沾染的还是他自己喝的。
解渴之后,纪筝更觉得饿,一扭头看见路边一家门头还亮着灯的馄饨店。
冬天的夜晚,馄饨店里冒着独有的热气白雾,勾出汤底鲜美的味道,纪筝走不动步,刚想着跟周司惟道别,没成想这位哥已经先她一步推开馄饨店的门。
纪筝:“?”
周司惟手还撑着厚重的玻璃门,似乎只是随口问她一句:“吃馄饨吗?”
纪筝没忍住:“你也吃?”
“我不能吃?”他反问。
倒也不是不能,只是——
纪筝好奇:“你不是刚吃过饭吗?”
“没吃饱。”
馄饨店里人并不多,店里一共六张桌子,只有靠近空调出风口的地方坐了俩人。
店主是一对老夫妻,纪筝到点餐口,在小碗和大碗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小碗的紫菜虾仁馄饨。
周司惟在她身后,插着兜无所谓说了句:“我和她一样。”
店内很暖和,纪筝坐下时觉得不方便,脱下了身上的粗呢大衣搭在一旁,拧开刚才周司惟给她的那瓶水喝尽。
周司惟低垂着眼,用纸巾慢条斯理擦干净勺子,接过馄饨时说了声谢谢,把擦干净的勺子丢进碗里,先推到她那边。
纪筝在桌子下不断绞着的手一停,端正了下坐姿,小口小口吃起来。
她本来是很饿的,但对面坐了个存在感明显的人,导致腹里的饥饿感也因为紧张少了三分。
好不容易把一小碗馄饨吃完,纪筝快把自己吃得一身汗,她抽了纸巾擦擦手和嘴,看到对面的人早就放下了勺子。
他似乎是有点困倦,单手支着脸,听到动静掀了掀眼皮,起身去付钱。
推开门出去的时候风很冷,冬天的夜,灯都显得格外亮。
周司惟身上的酒气被冷风一吹,消散开来,被带到她鼻尖的时候是熟悉的清冽气息。
走到路口,来来往往的车辆很多,但是不好打车,一连过几辆都是显示有客。
纪筝头发被风吹得掀起来,她把头发压下来,塞进脖子里保暖。
几缕额前刘海遮得她睁不开眼,她伸手去拂的时候,忽然听到周司惟喊了她一声:“纪筝。”
“嗯?”她忙着去捋那烦人的头发,把它们都老老实实挂到耳朵后,眼前清明的对上周司惟落下来的目光。
他漆黑的眸子定定看着她。
纪筝一下子愣住,全身上下仿佛被他的目光黏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片刻后,她看见周司惟眼尾慢慢挑起一个很淡的弧度,语气很轻的说:“伸手。”
算起来,这可能是她第一次看见周司惟笑,从眉眼到唇角都有点点笑意,可能是因为喝了酒,唇色红得清晰。
她在寒夜冷风来来往往的车辆红灯和鸣笛声中,仿佛五感尽失,眼前只剩下这个过分勾人的笑。
被蛊惑般地朝他伸出手。
周司惟握着的手抬到她手上,慢慢张开,指尖勾着个银链子,松开的瞬间随风晃晃荡荡,底下挂了个圈。
那圆月一样的小圈晃荡着落到她掌心,还带着接近体温的热度。
纪筝随着细链堆下来的动作屏住呼吸。
周司惟的声音一同落下: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