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为他有这样一个铺子在,就被镇上的一户人家瞧中了,将女儿许配给了他。
成亲后的叶凌修,除了话更少、人更闷了外,和成亲前也无二样。妻子虽不是他自愿娶的,曾经也大闹过一场,但因最终还是没能抵得过父母之命,所以他也接受了这个现实。
比之前更卖力的干活,很快小铺也渐渐扩大。虽说不能赚大钱,但养活一家老小,还是绰绰有余的。
叶家有驴车,叶凌修每日乘着驴车早出晚归。不论严寒酷暑,都不例外。
有些积蓄后,父母和媳妇便都争起了管家权来,都想掌握家中的财政大权。但最终叶家二老以失败告终,没能争得过儿媳妇,如今虽说过得也不算差,但因要在儿媳妇手中讨生活,心里自然不服气。
二老的意思是,家里的钱都是他们儿子挣的,他们花儿子的钱,却还要低人一等,就有些不高兴。
叶凌修知道家里的这些情况,但他却不管。只要妻子没有苛待了二老,他也就由着他们去闹。
之前二老还能忍,想着,柳氏毕竟是给他们叶家添丁加口的人。就算泼辣一些,厉害一些,日子也不是不能过下去。可自从秋穗赎身回来后,二老眼瞅着余秀才家一桩接着一桩的好事发生,不免也时常会关起门来唉声叹气。
对几年前逼着儿子娶柳氏这事儿,自然也是悔不当初。
不免也会畅想着,若当年凌儿闹赢了,坚持等了秋穗回家,是不是如今又是另外一番境遇了?
秋穗回来了这些日子,他们自然偷偷去看过。都要不认识了,如今比她小时候还要美貌太多。主要是为人性情极好,温柔又大方,温厚又敦良,知书达理的,一看就是好教养,可不是柳氏能比的。
如今又听说,秋穗那一兄一弟都定了当官人家的娘子为妻,不免更是痛心疾首。
常常夜里二老睡醒,便是一阵捶胸顿足、唉声叹气,懊恼又自责。又或是日日想着这些事儿,常常整宿整宿的难以入眠。
秋穗赎身归家也有两个多月了,可能是她不常出门的缘故吧,所以回来后在村里并没遇到过叶家人。没遇到过叶凌修,也没看到过二老。只是有一回远远瞧见过叶凌修的媳妇,是有村里好事的人故意在她耳边说的。
但秋穗听到了后,也只是匆匆看了两眼,看过之后就忘,并没放在心上。
这两日秋穗仍早出晚归的赶车去城里,县令夫人又给她介绍了一门生意。她日日一清早出门,但天黑前一定会回。
这日才出门不久,车子才驶出村子,马车便出了问题。秋穗赶忙下车来看,才发现是车轴出了问题。
车轴不知是撞到了哪里,裂开了。若是不及时拿钉子订一下的话,怕是再多走几步路,车轴就会直接断裂。
秋穗正着急,想着是先回家修车,还是就这样碰运气赶车,等先去了城里再说。正踌躇徘徊之际,从溪水村的方向,有一年轻男子缓缓赶了辆驴车来。
秋穗没认出是叶凌修,但叶凌修却一眼认出了秋穗。
这也是二人阔别十多年后,第一次再见。
望着面前这个早出落得亭亭玉立的聘婷女郎,叶凌修那尘封已久的记忆,一下子全呈崩塌式倾泻出来。他有些畏惧她的美貌,不敢上前同她说话,也因从前的事心有愧疚,觉得此生再无脸面见她。
可见她站在马车边上着急,一筹莫展时,叶凌修心中纵是再有什么别的想法和顾虑,这会儿也都烟消云散,抛之脑后了。
他几次欲启唇,最终才鼓足了勇气开口问:“是不是车坏了?需要帮忙吗?”
秋穗见他愿意帮忙,她忙热情道:“好啊,那劳烦公子了。”
叶凌修说不劳烦,然后从驴车上下来,蹲去了抛了锚的那只车轱辘边上看。他本就是木匠,这点问题根本难不倒他,只看了一眼,他就说:“没事,是车轴裂了而已。”说罢,叶凌修起身返回自己车上去,拿了修车的工具来。
只用几根木销钉,就把车轴裂开处钉住了。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你试试看。”
秋穗见状,忙坐去车上驾着马来回驶了一趟。果真是好了,方才那“咯吱咯吱”的声音没有了。
见车的确是修好了后,叶凌修却目光仍盯在那处断裂的地方,他见秋穗朝他走近,便同她道:“这车轴的裂缝,似是人为的。有人动过你的车,你日后出行定要加倍小心。”
秋穗原以为只是自己驾车时不小心撞到了哪里,撞坏了车轴。却没想到,竟是人为的?
不过秋穗也只是愣了一会儿,很快她便从容淡定下来,只仍笑着感激道:“多谢公子提醒,我日后会注意些的。”又问,“公子也是溪水村人吗?可否留个名讳,好叫我知道恩人是谁,我之后也好报答恩人。”
叶凌修原以为,秋穗只是装着没认出他,或是心里还怪着他,所以才一口一声公子的客气称呼着。直到此刻她问了自己名讳,叶凌修才知道,原来她是真的没将自己认出来。
叶凌修突然更有些不知所措了,忽然又紧张起来。他不敢再看秋穗的脸,也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是匆忙避开了目光后,慌乱地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不是恩人。留名就不必了,娘子车既已修好,在下便就此别过。”
说罢叶凌修落荒而逃,赶着驴车便匆匆而过。秋穗觉得他言行实在奇怪,盯着他渐远的身影望了一会儿后,才也赶着马车离开。
而这些,自然一一都落在了常拓眼中。
秋穗日日都只身一人赶车进城出城,傅灼不太放心,便差了常拓暗中早送晚送。万一姑娘家路上遇到个什么事,也有常拓能及时出现帮着解决一下。
傅灼也交代了,若无事的话,最好别现身。
常拓奉命暗送了秋穗进城,亲眼见着她进了县衙后,他才转头,回去给主家复命。
傅灼听说秋穗今日同那叶凌修打过了交道,一时沉默着没作声。他在年少时期没有过这样的一个人陪在身边过,所以,他一时也不能懂叶凌修在秋穗心中到底是怎样分量的一个存在。
常拓偷偷瞄着主家脸色,然后机灵着适时道:“那叶家郎君是一眼就认出了余娘子,可余娘子似乎并没认出叶家郎君。临别时,还问他姓甚名谁,说是日后好登门相谢?”
“哦?”傅灼意外,挑眉朝常拓望去,“你可听得真切。”
常拓语气肯定:“奴当时就躲在路边的枯木丛里,听得真切。且看余娘子当时的样子……也不像是故意的。”
傅灼闻声点了点头,对此倒没再说什么。
但常拓很快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他拧着眉继续禀道:“奴听那叶郎君说,余娘子的马车,似是人为。”
人为……那就是有人故意要害她。傅灼脸瞬时冷了下来,目光也瞬间变得犀利。
若是有人要害她,那么一次不成便就还有第二次。傅灼冷静想了想后,严肃吩咐常拓道:“从此刻起,你除了要早晚护送余娘子外,也要时刻盯着她的车。一日一夜十二个时辰,一刻都不能马虎。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谁起了这样歹毒的心。”
常拓也觉得私动余娘子车的人是包藏祸心,所以对主家的交代,他片刻不敢怠慢,立即抱手称是,然后迅速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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