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天人两隔的义父,当初是何等的英雄豪气。
他颤着手,止不住揉了好几下眼睛。
“这般大的人,怎的还哭?”便在这时,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等徐桥睁眼,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面前已经站了一道人影。他怔了怔,声音一下子嘶哑起来。
“父、父皇……”
他的面前,那位年逾四十的蜀帝,穿着随意的长袍,背着手,正皱眉看着他。
“原以为你打了胜仗,是个儿郎了,怎的还这般娇气。”
“父皇勿怪,先前在殿中,听了义父的故事。”
蜀帝登时沉默,再无责怪,走前了几步,转身看去殿中。顿时,三呼万岁的声音,一下子响了起来。
“牧哥儿,大半天又骂孩子呢。”说时迟那时快,又是一道铁塔般的人影走近。
“虎叔也回来了!”
巨汉正是司虎,约莫是年纪长了,又怕显老,连身上的胡茬子,都剃了个干净。
当然,吃的本事依旧见长。只听说接风宴准备开始,便拖着蜀帝徐牧,急忙骑马赶回了。
“司虎,我家那喜欢读书的小侄子,也在殿中呢。”
听闻此言,司虎登时脱了鞋拔子,便要往殿里冲。这一身万军中取敌酋的本事,好大儿算是学废了,最后还瞒着他,偷偷跟徐桥去了凉州。
“傻虎啊,这多大个事,孩子还小,给我常老四一个脸面,今儿咱不打了。”
徐牧顿时又笑,“常老四啊,你家那娃儿也偷偷来了,正在殿中躲着呢。”
原本还劝着的常四郎,骂咧两句,整个人跑入殿中。
正躲在角落位置的常逢春,急忙理了理袍子,彬彬有礼地站了起来。
“父王在上,儿臣这厢有礼。”
“你干甚去了?”常四郎皱眉。
“来皇宫正德殿,找子堂先生学了个高深的兵法。”
“你学个逑你学,我真想捶死你。”
……
正德殿外。
没有理会殿内的哄闹,徐牧转过身,看着旁边的好大儿。
“义父当年殉死之时,父皇可是哭了?”
“自然是哭了,如断一臂。”徐牧叹着气,“你需切记,我徐家的江山,是这帮老伙计用命打下来的。大蜀的未来,你需恪守本心,善待天下,如此才不负你义父,以及七十里坟山忠烈的期望。”
“儿臣记住了。”
抬起手,徐牧握了握自家儿子的肩膀。他心底最重要的秘密,一直守着,未曾对任何人说,得知有了徐桥,他的人生在异世,才不算一场孤独。
“父王怎么了?”
“无事。”徐牧露出笑容,“你家的东方老师,已经入长阳了,不若与朕一起过去。”
徐桥脸色欢喜。东方老师虽留在成都,但偶尔也会入京,教习他不少的东西。只是这近一二年,东方老师的身子,显得越发颓老了。
“文龙先生一去,这偌大的大蜀帝国,你家的东方老师,至少占了一半的大功。只可惜,封侯封公他都不受,只喜欢留在将官堂教习后辈。他明明知道……朕不是杀功的人呐。”
“父皇,他或是想陪着文龙老军师吧。”
“朕由着他的性子了。”徐牧叹出一口气。
“父皇,那史书的事情——”
“稍后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