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羲看向顾如佳，见顾如佳点了头，他才去翻看那些藏书与兵器。

顾如佳在柳一笙对面跽坐。

柳一笙从触手可得的炉子上拎起烧开的水壶，泡了三杯茶。

顾如佳问道：“你和君修寒是怎么认识的？”

柳一笙道：“他母亲是昭国人，被父亲接回燕国之前与我住在一个胡同里，有过几次交集。有一次他饿晕了，是我把他背回家的。”

顾如佳恍然大悟：“难怪。”

柳一笙将茶水递到顾如佳面前：“他在燕国的家境也不大好，万幸他自己够争气，考上了迦南书院。后面的事，你差不多能猜到了，我与他无意中遇到，从他嘴里得知了你的事，我猜出那个‘萧清朗’是你。”

顾如佳端起茶杯：“黑风骑选拔上，他帮了我，说是还一个人的人情。”

柳一笙收回手来，顿了顿，说道：“这我倒是不知情。”

顾如佳看着他：“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柳一笙淡淡一笑：“如你所见，不好不坏。你呢？过得好吗？”

顾如佳诚实地说道：“很好，我很喜欢。”

喜欢现在的生活，喜欢所经历的一切。

柳一笙欣慰又苦涩地笑了笑：“他对你好吗？”

顾如佳愣了愣：“我相公吗？对我极好。”

柳一笙垂下眸子，喝了一口茶：“那就好。”

“你心中有恨？”顾如佳直截了当地问。

柳一笙握紧了手中茶杯，目光盯着浮动在杯中的茶叶，半晌低低地说：“是，昭国皇族屠我柳家满门，我如何不恨？”

“我像狗一般的活着，任人欺辱，谁都可以在我身上踩上两脚。”

“谁不如意了，都能拿我和我身边的人出气。”

“不对，我也没什么身边人，只有一个嬷嬷与一个半道买回来的哑奴而已。”

他被人陷害的场景，顾如佳听过也见过，此刻再听他提及，忽觉往事触目惊心。

世人所看到的柳一笙的凄苦，或许仅仅是冰山一角，他在无尽的欺凌中长大，内心早已种下仇恨的种子。

他自嘲一笑：“你当初就不该帮我，让我病死在大街上，也不至于差点亡国。”

“昭国不会亡国。”顾如佳说。

柳一笙举眸望进顾如佳的眸子：“你要和我打仗？”

顾如佳毫不避讳他的目光：“是。”

柳一笙讥讽地笑了：“既要相杀，又何必相识？”

顾如佳说道：“救你是本职，杀你是使命。”

“你是一个好大夫，也是一个好将军。”柳一笙放下手中凉掉的茶水，淡淡站起身来，“不如我们来赌一把。如果你赢了，我即刻退兵，永不再犯昭国。如果你输了……就答应我一个条件。”

顾如佳不假思索道：“好。”

柳一笙皱眉：“你就不问问什么条件。”

“不问。”顾如佳说。

柳一笙捏紧了手指：“顾姑娘，你知不知道人心险恶？你这样，会让我不择手段也想赢了你的。你应该和我讨价还价，让我明白即使赢了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我或许就没了那么强烈的胜负欲！”

“赌什么？”

顾如佳回答他的却是这句波澜不惊的话。

“你……”柳一笙噎了噎，撇过脸平复了一下情绪，再转过脸来时面上已是一片冷静，“我听闻你是孟老的弟子，你陪我下一盘棋，一局定胜负，如果和棋也算你赢。”

“好。”顾如佳干脆利落地应下。

柳一笙望向正在书架前翻阅书籍的轩辕羲，温声道：“净空，书架第二层有一盒围棋，可否递给我一下。”

“哦，好。”轩辕羲找出围棋递给了他。

他摆好棋盘，自棋盒中抓了一把白子，握紧拳头对顾如佳道：“猜先。”

顾如佳捏起一枚黑子：“单。”

柳一笙摊开掌心，三颗棋子，确实是单数，猜对者执黑。

而执黑先行。

顾如佳先落子，下在了右上角星目的位置。

这里对角部控制不足，但向外发展开，适合顾如佳雷厉风行的性子。

小十团在顾如佳腿上，舒服地眯着眼。

顾如佳一边下棋，一边撸猫，并不像生死局，倒是生出好几分惬意。